“……”

屋内有好半晌的沉默。

裴承让原本是怕天又怕地的脓包,在说出那话的瞬间,却觉得自己像是个慷慨就义的英雄,仿佛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然而,说完了之后,却又显得异常忐忑。

珠帘内,静寂无声。

谢馥的动作在那一瞬间跟着僵硬了起来。

裴承让控制不住地去猜测,她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想法?会有什么表情?接下来会怎么做?

若他是个聪明人,绝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荤话来,可偏偏……

有的时候,他就是混蛋一个,关键时刻实在管不住自己。

说了也就说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个屁!

很疼的好不!

裴承让想想不禁蛋疼了起来。

手指一转酒杯,他又偷眼打量着珠帘里面,只觉得那垂在自己眼前的珠帘实在烦人,巴不得一把给扯烂了扔在地上。

这隔着一层怎么也看不到真人的感觉,实在烧心啊!

他心里已经是燎原的一片,只等着谢馥说话。

僵硬的气氛持续了好半天,久到裴承让都要坐不住,险些起来求爷爷告奶奶了,里面才传来谢馥略染了几分霜寒的声音。

“你再说上一遍试试?”

“这……”裴承让只觉得心颤了那么一下,硬着头皮道,“刚刚我说了什么吗?哎呀,记性不好,忘了……”

“你忘了,我可还记得。”

冰冷的声音没有改变,谢馥的眼神里写满了讥诮。

她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明白裴承让到底说了什么。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小命,本以为你会庆幸,不说感恩戴德,至少也该夹紧了尾巴做人。看来,到底是我高看你了!”

“别别别,您可别吓我。”

这一番话里说什么“捡回一条小命”,真是吓得裴承让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好他天生脸皮厚,连忙赔笑。

“我这人就是嘴贱,再说了……谁还没个脑子里想想的时候呢?我这不就是把想的事情给说出来了吗?您别怪罪我,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你!”

谢馥手指一下握紧,险些被这小混混气得倒仰过去。

什么以后再也不说了?

什么不就是把想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那一瞬,谢馥真是想叫人把裴承让拖出去大卸八块,怒意堪堪就要冲破底线,然而那一刻,谢馥又无端平静了下来。

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谢馥两手交叠在腰间,看着外面,目光明灭之中闪烁,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