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

正德十六年三月

北直隶,紫禁城,乾清宫

往日大明天子的威严恢弘的寝殿,此时蒙四周着白布。

窗外冷风呼啸,吹打窗户,发出吱吱的声响,宫殿中摆放着一支巨大的棺椁,正德皇帝死后,所有的下人都被太后下令撤走,空荡荡的大殿,显得格外的瘆人和恐怖。

冷风吹来,掀开改在已经死去数日,秘不发丧的正德皇帝脸上的白纱。

他的表情初看起来极为平静,但是若是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这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可怕狰狞。

就好像这平静是死后被工艺精湛的工匠刻意修饰出来的一样。

在那平静安详的背后,掩盖着一股无法理解的扭曲和痛苦。

仿佛在他临终前,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超出人类的常识扭曲可怕的东西。

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的,原本静谧恐怖的乾清宫顿时多了几分生气。

江彬跟在张永身后前行,虽然步伐依旧稳健,但却满腹狐疑,作为正德皇帝最信任的将军,听闻皇帝驾崩的消息,他的心中

江彬,北直隶宣府人。

明朝边将,在未受正德皇帝赏识前任大同游击将军,常年在边塞鞑靼作战,善察言观色,后来成为明武宗的义子,赐姓朱,封为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的统帅。

明朝九边重镇,精兵强将尽在其手。

后又奉命操练京军,亲手组建威武营,可见正德皇帝对其信任。

也正是因为常伴君侧,所以江彬在听闻正德皇帝殡天这个消息之后才会不知所措,呆立原地良久才缓过神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经常跟着正德皇帝在后苑骑马游猎,考较将相武艺,出入豹房,与武宗同起卧。

正德十二年,江彬同正德皇帝一同率军北上迎战达延汗,在应州取得了一次堪比洪武永乐北伐的辉煌的胜利。

并且正德皇帝还亲自上阵,在乱军之中亲手砍下了一个蒙古士兵的首级。

正德十四年,又是他亲手扶他的陛下上马,亲眼看着他天子率领北镇精兵南下讨平宁王叛乱。

更何况今年一月份,天子还身披戎服,出席了一年一度南郊祭天活动。

天子的身体状况如何,江彬作为朱厚照的贴身近臣,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可能会因为南征返师的路上,在清江浦垂钓时不慎落水,便一病不起,最终暴毙而亡呢?

联想到过去数月自己接连请求送民间神医入宫,却屡屡被拦下。

自己几次想要入宫也都被以各种理由阻止。

前面领路的太监打着灯笼,却驱不散江彬心中的阴霾。

在这禁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后的旨意来的很早到,以至于到了乾清宫前,天还是灰蒙蒙的。

“江都督,乾清宫到了!”

张永脸上笑眯眯的盯着面前这个戎马半生的先皇心腹爱将。

当江彬看见乾清宫中央到摆放的那尊巨大的棺椁的时候,巨大悲痛顿时如潮水般袭来。

他步伐僵硬的走入了皇帝的宫殿,以至于忽略掉了身旁张永的笑容下眼中闪烁的寒光,身旁几个太监的神态也太过紧张动作僵硬。

他来到的棺椁前,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鱼腥味。

传闻当年始皇病死,李斯等人为一己私利秘不发丧,以腌鱼掩盖尸体腐烂的气味。

可正德皇帝身上的气味,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江彬太过悲痛,他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棺椁前,看着棺椁中那张熟悉的面容。

以至于忽略了诸多异常。

无论是那股海腥味,还是正德皇帝身体下方那淡淡的水渍。

亦或者是身后面面相觑的宦官,还有被悄无声息闭锁的宫门。

“陛下……”

棺椁之外,猛士垂泪。

一双手扶在了他的肩头。

张永一脸漠然的看着他。

身旁的宦官围了过来,貌若无意的堵住了江彬的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