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点时间

吃完了饭，老三端着饭碗跑去刷碗了。其实他们家的碗，也不用怎么刷，大家都吃得干干净净的，那盛肉的碗里面那点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连一滴都没剩下来。大家吃得饱得很，孙瑾带着老四出门转悠一圈，晃荡晃荡，消消食。 而程奕则把老大和老二叫住，他们仨坐在堂屋里，面面相觑。 程奕没有开门见山直接问孙瑾的心事，反而问了家里的情况，尤其是问了两人读的状况。说到这个，两个小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老二，他本来就比较活泼，一提到念，他激动坏了。他之前也没上过学，光听哥哥说起来过，现在有了包和纸笔，正是最高兴的时候。 老二甚至从椅子上下去，回到孩子们那屋里，把自己的包给拿了出来。他嗒嗒嗒跑到程奕面前，听亲爹说：“不急，慢点。”却迫不及待把包给举起来，举到亲爹跟前，让他看看自己的包。 “爹，好不好看？阿姨给买的！要五块钱呢！” 老二对五块钱没什么概念，就知道是花了大价钱的，别的小朋友还都没有。 程奕接过包，很认真的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好看，你们后娘有眼光，买的不错。”这包确实值五块钱，在城里也是这个价格。程奕虽然没买过，但有的时候路过供销社，去里面买点生活必需品、例如肥皂什么的，也总能看见柜台上有这玩意儿。 偶尔下班了碰到学生们放学，也能看到他们背着小包。包几乎是城里孩子们必备的，但在向下却少得可怜。讲究的人家，也就给缝个布袋子，不讲究的，直接让小孩子把拿在手里，一路带来带去。 听到亲爹夸奖，老二更加起劲了，还说村子里的小孩都好羡慕他和哥哥的包，他都不给他们看，就怕他们不小心摸上来，给他弄坏了。 有了老二在，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父子三人笑笑闹闹，老三在厨房里洗完了碗过来，也顺势坐在了那个空着的凳子上。程奕这人不愧是生出四个大反派的男人，前面故作轻松让他们放松了下来，然后突然就开口问了句。 “刚刚你们有没有听到你们后娘心里想的，我给她夹块肥肉，她还感谢我祖宗十八代咧。” “听到了听到了，她以前都把肥肉给我们吃，我都以为她不喜欢吃肥肉了呢，没想到她还真吃下去了。”老二兴致勃勃张口就接上了，等接完了，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老二顿了顿，慌忙看向老大，老大的面色不大好看。他又看向老三，老三一副看笨蛋的模样。 他最后看向了自己亲爹，亲爹笑呵呵的，还夸了他一句：“我们夏子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就算是家里最没有脑子的老二，也沉默了下来，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现在的情况对于程奕而言就简单多了，可以摊开来说话。 “那我也不瞒着了，我们几个好像都能听见你们后娘，我新媳妇儿——孙瑾的心里话。而且我也知道了，那个什么葱油烧鸡，还有那什么娃娃菜，你们有什么藏着的话，最好直接说出来，不然我待会儿给你们戳穿了，那就不好了。” 老二咕哝着嘴，还想说什么，不愧是家里最没脑子的，这时候压根不带转的，亲爹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大瞪了老二一眼，就是他刚刚说漏了嘴，现在还想把所有事情告诉老爹，他才不让呢。而且亲娘显灵的事情可以瞒过后娘，可绝对瞒不过亲爹。 老大张了嘴，他虽然还没想到怎么应对亲爹，但知道给自己争取时间：“爹，这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先给我们点时间，等我们三个商量好了，再告诉你。” 程奕沉默了会儿，他是知道自己几个孩子都随自己、个个都聪明的，但没想到老大这么小就这么机灵。他不想让老大的机灵劲被自己抹杀，于是点点头：“好，那等我离开家前，你得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说亲爹其实啥也不知道吧。 老大松了口气，也意识到亲爹其实并不知道他们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告诉他。 最沉默的老三却开了口：“爹，你不能把我们都能听到阿姨心里话的事情告诉她。” 好嘛，最像自己的原来是最小的，这个小坏蛋。 程奕不明白关键，还是点点头，这事确实不能告诉孙瑾，不然以后孙瑾在他们面前，肯定要努力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虽然能够时不时听到别人心里想什么挺奇怪的，但这个能力能让他们都知道孙瑾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个坏蛋达成共识，气氛又轻松了下来。 孙瑾带着老四转悠了一圈，又回来了。农村里面没啥娱乐的项目，这天热大家也不爱在家里待着，吃完了饭就到从口的大榕树底下乘凉，顺便说说东家长李家短，是村子的情报交流中心。孙瑾

就不爱过去和村子里的大小媳妇儿一块嚼舌根，主要是她口才也不好，人多了还容易社恐。 再说……孙瑾本来就是那些大小媳妇儿经常谈论的对象，她要是过去，人家都不知道嘴巴该怎么张了。 于是她溜达一圈，又回了家里来。看到孙瑾回来，家里一个大的带三个小的也不再说话，干脆准备烧水洗澡，早早上床拉倒。程奕倒是不打算在家烧水洗，他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那么金贵，直接去河里游一圈就行了，还能跟同村的其他男人培养下感情。 程奕干脆把老大老二也带了出去，把老三老四留给孙瑾。孙瑾倒是不在意，她自己也能烧水，烧完了水，把老三老四都洗干净，趁着程奕不在家，还能给老三老四和自己各泡一碗奶粉喝。这是老二特意藏在她这里的，当人家二哥的，就是格外害怕少了老四的口粮。 没想到现在便宜老三和她了。 孙瑾笑眯眯喝完了奶粉，又拿着小勺子一边吹凉了一边喂给老四，给老四喝的饱饱的。老三等老四喝饱了，才又把老四剩下喝不掉的给一口闷，然后抱着三个碗去洗。孙瑾则哄着老四，把他放到床上，准备一会儿给抱到小孩那屋去。 孙瑾自从穿越过来，就没在晚上带过老四睡觉。穿越前原身也没带过，因为三个小的不放心后娘，生怕后娘跟村里人说的一样，表面看上去挺好的，实际上把小孩掐的青一块紫一块，身上没一块好肉。 孙瑾也乐得不用带孩子，她是真没办法带小孩，她在现代的时候连生育都没有过，怎么可能晚上起夜好几次，就为了照看小孩看有没有尿尿什么的呢？哪怕老四好带，她也不乐意。穿越过来之后意识到自己晚上不用带老四，孙瑾还松了好大一口气。 到现在，虽然三个小的明显变得开始信任自己，孙瑾也不想带小孩。自己睡觉多好啊，谁乐意带孩子。 不过偶尔逗弄一下老四，她倒是愿意的。孙瑾趴在床上，把手指伸到老四跟前。老四刚刚喝完奶粉，身上奶香奶香的，看到孙瑾的手指伸过来，一边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一边张开手，把孙瑾的手指裹在自己手掌心里，还想往自己嘴巴里面送。 穿越过来之后，孙瑾才知道，原来像老四这样的小孩子，也是有牙齿的，小小的，咬着不疼，但要是张嘴磨，那会生疼。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老四根本喂不饱肚子，整个人好虚弱，连哭喊声也跟猫儿叫一样，没什么力气，看着就可怜。她难免会想到小说里描写的那个反派，身材瘦弱、满脸病容、有浓重的黑眼圈，一双眼睛却和蛇一样，充满了怨毒。 实际上，如果不是小说里面有描写老四后来的样子，孙瑾都害怕老四会早夭。毕竟在这个时代，一家生的孩子那么多，偶尔死掉一两个也不稀奇。尤其是这种亲娘早早去了，父亲又不在身边的，能活到成年反而不可思议。 孙瑾勾了勾老四的手指，听他的嘴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话，觉得他好玩极了。 老三洗完了碗，进屋来，顺手把老四给抱走了。没了老四，孙瑾变得无聊了起来，在这个时代的农村那真不是一般的无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甚至没有玩得好的人，无聊到孙瑾除了睡觉，愣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她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才听到屋外面传来声响，她从床上起来，一跃而下，穿上布鞋啪嗒啪嗒走到门外，就看到老大老二和自己的便宜老公回来了。孙瑾脸上露出笑容来，尤其是看到老大老二脸上欢快的表情。 孙瑾虽然不觉得自己真是他们的妈，她还没有当妈的心理准备呢，但看到小孩子们快乐，她也发自真心的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