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一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桑松教授回答,回头一看,原来桑松教授正在他们身后的尸体附近呆滞得如同稻草人一般直立在原地。这位出于方便行动的考虑而摘掉了眼镜的学者先是在第一具尸体前停留了一阵,而后又快速走到第二具尸体旁,并拽下了尸体的面罩,似乎要刻意地记下这些人的面貌。

“嘿,他的好学生们把我们看成仇敌,他却还怜惜这些疯子呢。”伯顿冷笑道,“快点催他上车吧。”

“一个在吕宋岛代表兴亚会坚守了十二年的老狐狸不可能是软弱的无能者,我想,他只是在用这种仪式和他的过去道别。”麦克尼尔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此外,这里是吕宋理工大学,桑松教授的大学在隔壁。”

一分钟之后,乔贝托·桑松一路小跑回到大货车前,钻进了驾驶室。

“走吧。”他的语气平稳得像是安大略湖的湖水。

等候已久的麦克尼尔迫不及待地开动了大货车,离开了事发现场。为了避免筹备叛乱的过程被发现,共和护国联盟想方设法破坏公共场所的监控设备,不料这反过来成了麦克尼尔和伯顿得以逃之夭夭的最大助力。等到第一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黑衣人民兵于5分钟后赶到现场时,他和他的战友们都无从知晓谁闯进了这里并悍然杀死了他们的同伴。

“坐好了,伯顿,桑松教授。”麦克尼尔的耳朵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第二轮轰炸马上就要来了。”

“我也听到了。”伯顿点了点头,“……什么时候?”

“现在!”

炽热的火球在大货车后方炸裂开来,心有余悸的伯顿惊慌失措地望着从后方席卷而来的烈焰浪潮,大吼大叫道:

“他们竟然用凝固汽油弹攻击大学城?这就是号称要把秩序带回吕宋岛的东盟军吗?喂,开快一点,那玩意快追上咱们了!”

“伯顿先生,教科里所有的国际法规已经伴随着的崩溃而消失了。”桑松教授闭上了眼睛,“……在这个时代,至少是在东盟境内除了吕宋岛以外的地方,使用凝固汽油弹或是纳米级vx毒气屠杀平民,不会受到任何声讨和指责。”

“没错,我们见多了,尤其是在印度和缅甸。”麦克尼尔连忙把话题转了回来,他刚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和伯顿作为两名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却对东盟军在城区使用凝固汽油弹这件事大惊小怪是不合常理的,“只有结束东盟的战乱,才能把秩序于与和平带回来;在那之后,才能讨论自由。至于这群黑衣人……要怪就怪他们偏要在这时候反抗秩序吧。”

许多从大货车旁掠过的黑衣人在下一刻就成了火海中的又一具尸体,大学城内部的绿化植被则助长了火势的蔓延。桑松任教的吕宋中央大学所承受的损失大概不会比吕宋理工大学更少,那里必然是东盟军的重点攻击对象。单就一次轰炸内被直接烧死的黑衣人很可能超过了1000人,这还不包括随后因重伤而死的受害者。

第二轮大轰炸结束后的十分钟左右,仓促地把大货车开到一座侥幸地未在轰炸中化为废墟的礼堂附近的麦克尼尔离开了大货车,嘱咐伯顿看守大货车和作为重要人物的桑松教授,他自己去礼堂里寻找据称被困在其中的舒勒和岛田真司。

坦诚地讲,麦克尼尔现在根本不为那两人的性命而担忧。光是舒勒一个人被困,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但舒勒身边现在有着能在人类历史上的疯狂科学家名单里排到前三名的岛田真司(就对人类生命的漠视程度和缺乏人性而言,岛田真司达到了让舒勒都自感望尘莫及的高度),在双方保持合作的基础上,岛田真司断然不会让舒勒有性命之忧。

“舒勒博士!”麦克尼尔用力地伸出双手推开礼堂大门,“我——”

他愣住了,通向礼堂大厅的走廊里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麦克尼尔的出现没有让他们表现出任何的反应。如果不是麦克尼尔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胸腹部还在起伏,他会怀疑这是一些被摆在这里的雕像。

“看来他们遇到了意外。”麦克尼尔猜测其中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变故,否则即使是穿着友军制服的人员入内,这些【雕像】至少也该表现出一些正常的反应,“……喂,你们现在听谁指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报告。”

“不用找了。他们……都听我的。”

迈克尔·麦克尼尔僵硬地转过头,他看到在左侧的楼梯上方,一名身披白大褂、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日本青年缓缓地沿着楼梯向他走来。

“……你做了什么?”麦克尼尔顿时紧张起来,他生怕岛田真司在这时候突然叛变,那也并非没有可能——尽管他们的目的是从危机中挽救明,岛田真司大可以找借口说他并不认同麦克尼尔选择的方向。

“你曾经和我提到过,在某一个平行世界中,人们使用着可以被科学原理解析的【魔法】。”岛田真司伸出右手中指推着眼镜框,他已经来到了麦克尼尔的正前方,离后者只有两米远,“我对那东西很感兴趣……它和我苦苦追求的心灵力量有一定相似之处。所以,当这些无知的小家伙冲进了礼堂并试图要挟他们的教授们时,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说到这里,岛田真司指了指礼堂大厅外门上悬挂的特殊照明灯。

“……利用光信号的洗脑程序。”麦克尼尔低声自言自语道。

“没错,未来时代的麦克尼尔将军。”岛田真司微笑着颔首,“可惜,也许是不同平行世界之间的物理规则存在一定的差异……等到我试图在几个小时之后验收我的实验成果时,我只得到了一群失去了价值的痴呆人。不,也许傻子有傻子的妙用,但至少他们现在是毫无用处的。”

“舒勒教授在哪?”

“既要帮着你们干扰叛军的指挥,又要避免东盟军把这里彻底踏平,他现在忙得很啊。”岛田真司收敛了笑容,“不过,他一直和我强调说,你一定会在晚上之前来到这里找我们的。看来舒勒教授没有看错人。”

“好的……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麦克尼尔寒毛直竖,“你设置的这些信号灯,对我们好像也会造成影响,是不是?”

“您似乎对某些形式的精神干扰完全免疫。”

既然如此,麦克尼尔不再浪费时间听岛田真司的辩解,他径直冲入了礼堂大厅,并惊讶地发现埃贡·舒勒确实坐在由大量显示屏和计算机设备拼凑而成的临时工作站里、手忙脚乱地协调着各种工作。在舒勒身旁,还有几名由于担心离开后反而受害而留在礼堂中的教职人员协助他执行各种指令。

“舒勒!”麦克尼尔隔着很远向他喊道。

“你总算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转移到吕宋中央大学?”舒勒头也不回地说着,“他们的防御很严密,不像是一群学生能弄出来的,背后肯定还有第三方势力。我们最好在吕宋中央大学里就近获得访问权限再解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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