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危说:“六小时后,九号车继续领队,七号车收尾。”

什克斯琴颔首:“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戴贺莱和什克斯琴拿着地图离开,一个走向睡袋,一个钻入帐篷。

只有伯蒂留了下来,轻声问:“你认为梅瑞斯这次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地下城?”

“她的梦有所预兆。”

“只是这样?”

“更多原因只有到了才知道。”

“出发前夕,我也有所预兆。”伯蒂平静道,“——我们可能都回不去了。”

孤零零的车队伫立在昏暗的平原上,看起来渺小又孤独。

除了黎危,每个秩序者出发前应该都检定过这次的旅程,但具体检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可他们还是来了。

黎危没有太多波动:“我会尽力。”

“我也一样。”伯蒂顿了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大家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地?”

黎危将欺骗说得风轻云淡:“当掉头回去的代价和前进代价一样大的时候。”

“……届时他们恐怕都会将怒火泄在你的身上。”

伯蒂深深地看了黎危一眼,转身离去。

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了,篝火熄灭,最后一缕暖光也消失不见,营地彻底昏沉。

黎危站在车前,只有肩上的章鱼为伴。小东西得寸进尺地扒住他的脸,被一把扯下。

“该交粮了。”

他弯腰走进帐篷,和之前两次一样,顺着章鱼腕足的根部一直捋到尖尖。触手内侧于章鱼而言显然极为敏感,每次捋完,触手都会一圈圈地盘起来。

黎危莫名想到了戴贺莱那句“他们说您有特殊癖好”。

他自言自语道:“确实像有。

黎危勾了下唇,玩弄了会儿章鱼的触手。失去细密的暗齿,章鱼的吸盘手感极好,柔韧滑溜,又因为不常碰水,完全不黏糊。

黎危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四五天没碰水,不渴?

章鱼好像又听不懂了,有气无力地瘫在人类掌心。

章鱼的触手平时并不会打结,就像人类的左手永远在左边,不可能和右手缠成一团麻花。

但实在耐不住有人趁章鱼虚弱的时候,用它的触手们扎了四道麻花辫,尾端还打了结。

罪魁祸首满意点评:“不错,像个章鱼小姑娘,很漂亮。

“……

黎危独自躺进被褥,身侧是怎么努力解开触手的章鱼。

他闭上眼睛,梅瑞斯最后那段话好似还响在耳侧——

“带上所有你认为用得上的人,越多越好。

“多少算多?

一头白发的梅瑞斯注视着他,眼里似有酝酿了百年的悲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将所有觉醒者与秩序者都带上。

黎危没什么情绪地问:“怎么,为了地下城,灯塔不用守了?你和其他普通人都留在这里等死?

“你明白的,地下城是唯一的希望。

“……

许久之后,黎危说:“两百人,我最多带上两百人。

如果他解决不了,那再多一千一万也只是去平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