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窗外,刻意压低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

立即,走在游廊里面的秦月染立即停住脚步。

跟在后面的念夏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呼吸一停。

要知道,在此刻,在这个要紧的当头。

自家小姐已经因为夫人的突然暴毙,而伤心欲绝,茶饭不思了。

情绪本就不稳,如今又是听到了这种讥讽之语,还不是更加要伤心了?

愣了一下后,念夏回神,抬手轻轻扣住秦月染的手,试图往游廊下面的花圃带。

拉了一下。

没有拉动。

秦月染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未施粉黛的脸上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愤怒的情绪,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就好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继续听从轩窗后面飘来的窃窃私语。

“呵呵,从前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个什么,不就是景安侯府的嫡女吗,比咱们这些伯爵府出来的, 也就高贵那么一点。”

“是啊。从前,只要一到诗会雅集,就属她还有那个鲁国公府的暗格设呢杜清怡,最是傲才视物了,杜清怡还好一点,尤其是秦月染,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结果现在,却只是当了一个去

去侧妃。

“呵呵,是啊,我要是她,如此才情,又出身侯府,自己却最后只嫁给五皇子,还做的是侧妃,我怕是能哭死。可我看她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就跟没事人一样啊。”

说到这里,那边就是一连串悦耳的笑声。

笑过之后,鄙夷的声音又起:“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起这事儿,我就想起来,她跟那个五皇子成婚之前,是出了个什么事儿来找?”

另一道声音里,饱含嗤笑:“嗐,这你都没听说吗,当初好像是五皇子去护国寺,去住持大师那讨要给太后手抄的经,没想到那天赶巧了,秦月染好像是因为他们侯府什么事儿,也去了护国寺。两个人,谁知道在护国寺里到底发生了点什么,反正就传出了闲话,说是两个人在护国寺里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挺我婆母说起了,我婆母还说了,这事儿出的蹊跷啊,怎么护国寺那么多善男信女,偏巧了就让秦月染赶上了,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倒在了五皇子的面前,莫不是两个人之前就已经私下里有什么牵扯了……”

说到此处,又是一阵窃笑,

然后又继续最初的话题,十分放肆的议论起甄

氏的死因和为何被挪到庄子上养病的事情。

听到她们一口一个‘甄氏’的叫着,秦月染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总算是泛起一丝波澜,嘴角无意识的抿紧成一条直线,双颊微微绷紧,明明是白皙的肤色,却看起来忽然有些泛青,眼眸中的眸光变暗许多,眼底涌起一股寒冷的风暴。

紧挨着她身边站立的 念夏如何能感觉不到,当即就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脸色不对了。

马上贴近了秦月染,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劝说:“小姐,咱们别在这里听了,还是去中院的花厅歇息片刻吧,您已经在灵堂跪了一整天了。”

念夏的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紧贴在秦月染耳畔说的。

秦月染必然可以听到。

但却毫无反应,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掰开了念夏的手,固执又脚步轻缓地挪到了游廊轩窗的墙壁处,隔着几何纹样的轩窗,居高临下地看向廊外面,那一墙之隔的过道那边。

过道上墙根底下,有三个穿着今年年底京城里时兴的湖蓝色海棠花暗纹缎子做成的交领长裙的女子,紧贴着道边的墙壁,互相围在一起,手里还拿着帕子时不时窃窃私语,然后手帕捂嘴,笑作一团。

秦月染隔着切成了几何形的窗棂,看着那三个笑成一片的女人,眼中的酝酿着风雪,冷意十足。

驻足看了一会,似乎是想要把这三个人的模样深深刻印在脑海。

悄然看了片刻后,秦月染又悄然后退,然后脚步又轻又快,头也不回的沿着游廊继续前行。

小姐!

念夏不敢喊出声,只能在心里惊叫了一声。

然后急迫地跟上了秦月染的脚步,也快速从曲折的游廊上消失了。

等走下游廊之后,一直进了中原一个甚少有人来的偏厅,秦月染坐在偏厅的官帽椅上之后,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刚才在过道那说话的三个女子,好像其中有两个是永安伯爵府的。”

“是呢,是伯爵府伯爵娘子的嫡长子和庶子新娶进门的两位年轻夫人。还有一个……”念夏说到此处,转眸思索了一下,道,“最后一个姑娘,看着眼生,奴婢不知道是谁。稍后等奴婢私下去打探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好,那你去好好给我问问,看这最后一个碎嘴子,是谁家的姑娘或者儿媳。我可得好好把这家人记住。”

“是,奴婢一定会打探清楚。”念夏此刻根本不敢触怒秦月染,忙

不迭的做出保证。

只因为此刻,秦月染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

秦月染此刻,身上已经半点侯府嫡女的贵气也没有了,一双长眉已经微微斜挑而上,眼中寒光闪烁,一点温度都没有,柔嫩的脸蛋也僵硬的犹如被冰霜冻结,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看起来十分吓人。

如果此刻,再给秦月染嘴角添上一副獠牙的话,几乎可以活吃人了!

念夏就连站在旁边,都不敢大喘气。

却听身边的秦月染继续念叨,“好个伯爵府,以为嫁进了伯爵府,做了正头娘子,就真的能当正儿八经的,内宅主母了?呵呵,还笑话我如今没有了母亲,笑话我是个侧妃……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熬到了自己的夫君能承袭爵位了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小小的伯爵,靠着那点俸禄,能成什么事儿?看不起我做侧妃,见了我,还不是要给我见礼?”

“贱人,全部都是阳奉阴违的贱人!一个个的,连带着秦月朦在内,都和秦月夕那个贱人一样,都该死!”

秦月染说到这里,恨恨地抬手在官帽椅的扶手上狠狠一拍,从牙缝里挤出了森寒无比的几个字:“秦月夕,你一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