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点可怜的光线,秦月染终于看清楚在一个墙角下面,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灰色衣裙的女人。

这就是熙春吗?

秦月染试着开口:“是熙春吗?”

所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一张脸都埋在长发之下,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可却看得出那人似乎十分震惊,闻声抬头看到秦月染之后,脑袋就一直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半晌都没有动作。

秦月染身边的念夏反应过来,摇了摇小姐的胳膊,“是,是熙春姐姐没错!”

她前两天才来过这里,偷偷探望过熙春,只是那个时候熙春身上的衣裙还不是灰土色,至少还是能看得出桔色的裙摆的。

可如今,只是几天没见,熙春姐姐的情况更糟糕了,身上的裙子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墙角,那个蓬头垢面,犹如乞丐的人终

于有了反应,下意识的往墙角缩去。

“熙春,是熙春吗?我来看你来了。”

秦月染也犹如回过神一般,提着裙摆飞扑过去。

躲在墙角的熙春更加紧张,连连摆手,从喉间挤出了干涩的声音:“大,大姑娘?”

熙春的声音是那么仓皇,颤抖的语调中夹杂着三分惊恐和七分的迟疑。

“是我,是我来迟了,我之前一直就想来看看你,是爹爹,是我爹不肯,他不让我见你。”秦月染蹲在熙春面前,离得近了,这才发觉原来熙春身上这件沾满泥土,灰不拉几的裙子还是那天被打板子时穿的大女使才能穿的斜襟碧色百褶裙子。

原来这些天,熙春连裙子都没得换。

身上的裙子站着尘土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变成了这种奇怪的颜色。

离得近了,她甚至可以闻到熙春身上的一种近似发霉的味道。

“大,大姑娘,这种地方,您不该来的。”即便是秦月染已经蹲在身边了,熙春仍然是一种回避的态度,身子紧贴着墙角,头颅也埋的低低的,一头凌乱的长发全部垂到脸颊,挡住了她的表情。

“熙春,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是我之

前一直苦苦哀求你,让你去教坊司帮我买药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窝得得责罚,如果没有我那时的要求,你还是我院子里身份最高的大女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月染的心里满是愧疚,伸出手摸向她凌乱的头发,“明日我就要嫁给五皇子了,听我爹爹的意思,等我出嫁之后,他就要把你发卖了。我必须得赶着你被卖掉之前,来见你一面。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熙春躲着秦月染的触碰,低着头,语气中并无恨意:“姑娘别这么说,我帮姑娘是我心甘情愿的,奴婢自小就跟在大姑娘身边,大姑娘带奴婢极好,吃的穿的,都是院子里最好的,其他丫头连我的一半儿也比不上。还有大娘子,大娘子也待我很好。奴婢帮您没有后悔过,只是苦了姑娘,帮姑娘把事儿给办砸了。”

“熙春,我听念夏说,你的腰被打废了,以后要落下跛脚的毛病了。”

秦月染看向她的双脚,“是我害了你。”

“不,大姑娘,我是愿意帮您的。您能来亲自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熙春摇摇头,在秦月染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忽然起身,双手撑在地上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