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风尘仆仆。

这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日夜颠簸,让还是少女的顾青青坐在马车里没一会,就趴在马车里的一人多宽的软榻上睡着了。

子曦虽然是学过武功,有不错的功夫底子在身上,也难捱这一天一夜的来回奔袭,陪着顾青青一起,倚靠在车厢角落,枕着一个圆形引枕打起了瞌睡。

官道上,两辆马车,外加四个骑马的护卫带队走在最前面,沿着夯实的官道往蔚城方向进发。

按照车马目前行进的速度,即便是中途不歇息,也要再走两个多时辰才能达到青松寺。

在另一辆马车上,顾启元和府邸里的赵管家门对面坐着。

车厢内一片成绩,两个人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

赵管家忽然伸手,从车厢中央的四方小茶几上拿起一个圆口宽肚的茶杯,拎起架在旁边小泥炉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老爷,依照老奴看,此时也别太担忧了。我想青青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赵管家将热茶递给了顾启元,并且还不忘记出口安慰。

顾启元眼皮都没抬一下,双目依然看着车厢里铺的枣红色缠枝纹地毯,单手接过茶杯,摇了摇头:“也不是完全在愁青青这

个孩子。”

青青固然有些任性,不服管教。但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发愁过顾青青。

眼下,让他觉得发愁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反倒是自己的亲娘——康老太太。

“青青倒还好说,是我的女儿,能骂的,也能打的,可我母亲……”

若是母亲屡屡做错事情,还不知悔改呢?

不父母高堂,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好言劝说。

可自己的母亲,是那种能轻易听进去别人劝说的人吗?

赵管家也是在顾启元身边服侍惯了的,又怎么会听不出老爷的言外之意,眼神一呆,旋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老爷,您的意思是……您觉得这次的事情,是老太太挑起来的?”

不是说小姐自己都跪在大厅里认错了,说是自己有错吗?

这怎么成了老太太的不是了?

赵管家不了解内情,只知道事情大概,还觉得茫然得很。

赵启元没有解释的心思,手指不自觉的捏紧茶杯,低声自语:“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了解的。而生我的母亲,我也是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虽然我不愿如此设想,但青青也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做。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青青会如何,而是我母亲,不肯善罢甘休。

虽然已经跟顾青青说了,要顾青青亲自跟着自己去青松寺把老太太请下山,再磕头认错,家法责罚。

但自己的母亲,未必就会这么轻松地好说话了。

内宅私事,若是发生在顾家老宅,还能小心遮掩过去。

但偏偏是发生在了青松寺里,一堆僧人看见了,想必住在寺里的那些其他香客也都知道了。

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只要自己母亲不肯轻饶,在青松寺继续闹一闹,恐怕顾家这一年来刚刚攒下来的清誉贤名,就要一朝丧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