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若是实在不想收徒,那不收就是,人我收着,什么时候你有时间也有兴致了,指点一二就是,也没什么的。”

鬼手李看出秦月夕是真的没有什么收徒的意思,便开口了。

反正人他是花了钱留下来的,就算是秦月夕不收徒,也不至于就没他们的安身之处了,再说他们这个手艺走出去,多的是酒楼和大户人家抢着要。

安氏姐弟一听鬼手李的话,脸上都同时露出黯然失望的表情,他们是真的很想跟在秦月夕身边,但是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手艺,都没有传给外人的道理。

或许现在秦月夕不肯收他们为徒,就是准备将来把她的手艺传给她的子女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已经没有转寰余地的时候,秦月夕却忽然问道:“你们既然是跟着爹爹一起学厨艺的,如今已经有了这么高的水平,为什么不跟着他继续学下去?”

安悦然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凄楚哀伤,安悦和的眼中却闪动着怒火,连额头也迸起了青筋。

秦月夕一看姐弟俩这神情,就知道这怕是又有什么冤情惨事了。

果然,接下来安悦然

就给她和鬼手李讲述了一段冤案。

安氏姐弟的爹老安, 是远近闻名的厨子,原本是在几百里外一座大城池最好的酒楼里当主厨的,慕名而来的食客每日都络绎不绝,让酒楼赚的是盆满钵满。

安氏姐弟当时虽然一直跟着老安学手艺,但是因为家境富裕,安悦和在城里最好的院念,而安悦然也得以在那边的女子院里学些知识手艺之类的。

忽然有一日酒楼里出事,有位食客不知怎么在大堂暴毙而亡,家属来闹,说是吃了老安做的饭菜被毒死的,甚至还出具了仵作验尸的证明,那死者确实是被毒死的。

老安辩白说那食客吃的菜和邻桌是同一锅所出,如果真是他下的毒,那怎么可能邻桌完全没事。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就连同一个厨房里的副厨和帮厨也不肯给他作证,明明他们是看到那菜都是一锅里出来的,要么托词没看到,要么就干脆说酒楼有规定,一餐一锅,不可能是同一锅出来的。

就这样老安百口莫辩,直接被抓到大牢里去,县太爷甚至都没露面,直接是一个衙役拿了认罪来让他签。

老安哪里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上杀人罪过,一旦认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谁要害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弄进了大牢里。

安氏姐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有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扶着娘亲跌跌撞撞地赶到府衙,却连大门都进不去,想要喊冤,又被人强行拖走,带到小巷里威胁了一番。

说是她们不闹的话,母子三人还能留一条命,否则斩草除根就在今晚,让她们自己选。

当娘的舍不得自己的相公,更舍不得拿孩子的生命去冒险,左右为难之下,只能选择让姐弟二人带上家中细软远远逃开,她则想办法留下来救夫。

姐弟二人被娘亲以性命相逼,含泪出了城,后来才辗转得知在他们离开之后,家里忽然失火被烧成一片灰烬,娘亲尸骨无存,而爹爹则被屈打成招认了死罪,就等秋后处斩。

安悦然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跟弟弟一起哭成了泪人,虽然心中伤痛至极,但她的叙述依旧清晰明了,并没有因为悲痛就失去应有的冷静,这倒是让秦月夕十分刮目相看。

她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年纪不算大,与那个

安悦然就在仿佛之间,但是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是历经两世,再世为人了,经历过的沧桑可比很多人一辈子经历的都要多。

所以她才会有现在这般的心性和定力,但是眼前这个安悦然小小年纪却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刚才安悦然的这番言行,让秦月夕起了爱才之心,她不是相中了安悦然的厨艺,而是相中了她的心性定力,相中了她超出年纪的冷静和沉稳。

“那你们现在的打算是什么?就是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过完下半辈子吗?”

秦月夕又追问了一句。

“不,我娘尸骨无存,我爹又即将含冤而死,我和弟弟为人子女,又岂能袖手旁观?”

安悦然看着安悦和,眼中满是伤痛和温柔,随后异常坚定地说:“我想给弟弟找到一条最好的出路,然后我就回去查明真相,替我爹娘申冤报仇!”

“愚蠢!”

秦月夕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有什么智谋对策,原来也就是凭着一腔血勇而已。你倒是全了自己的一片孝心,就算明知结局是死也还是一头扎进去,自以为是问心无愧,最后撇下你弟弟一个人在这

世上,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凄苦度日。”

“我没有!”

安悦然被秦月夕说得勃然色变,失控地大喊出声,整个人也激动得浑身不住地哆嗦起来。

可是她在喊完之后,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只能不断地重复着“我没有”三个字。

安悦和则像是傻了似的看着安悦然,他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心里在想些什么。、

“姐,你,怎么……你瞒得我好苦!”

秦月夕摇摇头,有勇无谋啊,不,应该说她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孤注一掷用自己的性命豁出去拼了。

“就算是我不收留你们,大哥也不会不管你们的,尤其是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他就更不可能不管你们了。既然是他要管要保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秦月夕说着,转头看了鬼手李一眼。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连忙摆手道:“我之前是真不知道这回事儿,就是因为他们的厨艺好才注意到他们的,其他的我还没来得及查呢……”

秦月夕一听,就知道他根本是把这茬儿给忘了,光记着他吃到嘴的美食了,否则这件事儿怎么会瞒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