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氏迈出殿外的半只脚就这么定住了,眼泪一颗颗滚了下来,满心酸楚地喃喃道:“离心?这些年皇上又何曾跟本宫一条心!张贵妃是他的好表妹,这些年张贵妃胡作非为的事情还少吗?皇上从未惩治过,你还指望他会因为大皇子妃一事处置张贵妃?”

绿萼也跟着哭了,“娘娘,如今皇上已经削了张贵妃的左膀右臂,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惩罚,您切不可杀敌一千子自损八百,咱们日子还长,还能从长计议!皇长孙虽然有疾,可好歹其他是好的,大皇子妃还能再生的,您还会有许多孙子。”

欧阳氏悲凉地哭了出声。

宁承允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夫妻相处十几载,他还没见过皇后这般失态。

皇后也赶紧擦干眼泪行礼。

宁承允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和许多,进了康宁宫便道:“朕知道皇后因为皇长孙一事郁结于心,放心吧,这事朕不怪任何人,皇长孙即便身子又恙也是朕的长孙,只是大皇子妃是不能再生了,朕已经让太医给大皇子妃开了药。皇后得了空可以办个赏花宴,给大皇子选两个侧妃开枝散叶。”

皇后的脸色来回变换,那叫一个精彩,直到皇帝走了她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绿萼在边上小声道:“恭喜娘娘,皇上这是不打算追究皇长孙这事了,而且还让您给大皇子选侧妃,其他几位皇子可没这待遇。”

欧阳氏面前勾了勾嘴角,根本就笑不出来,虽然皇上不追究,但也说了大皇子妃不能再生,那毕竟是她的亲侄女,本想着自己侄女进宫还能拉拔娘家一把,谁知道竟是这么个结局。

想到这里欧阳氏便让绿萼给承恩公府送消息,既然要选侧妃,那就在娘家那边再好好看看,她就不信选不出合适的。

然而她这主意还没开始实行皇帝就派大公公过来,送了一份闺秀的名单,让皇后从里面选,皇后看完心情彻底不美了,名单里压根就没有半个跟承恩公府有关系的闺秀。

皇后和张贵妃这边都出了事,熹贵妃素来低调不出头,淑妃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德妃突然发现后宫好像她一支独大,寒冬腊月的竟然还有心思出去御花园闲逛,结果不慎滑倒摔进池塘。

好在池塘已经冰封,人并无大碍,但腿却给摔折了,这没养个半年是出不了门了。

皇帝知道这事后,千言万语都不能形容他此时郁闷的心情,回头同大公公问道:“定北侯有说什么时候进京吗?”

大公公一愣,忙摇头,心想皇上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他都跟不上了。

皇帝一脸凝重地说道:“给定北侯去信,让他有空进京一趟,朕怀疑后宫风水有问题,不然怎么接二连三老是出事。”

大公公:“.”

没过两天,丽嫔也发动了,一举得男,还是个健康的。宁承允一扫之前的阴郁,不仅抬丽嫔为丽妃,还准备大肆庆贺一番,然而皇后因为给大皇子选侧妃之事心思不在上面,张贵妃没了亲信,元气大伤,也没这个心思操办,熹贵妃身子不好,不能操劳,德妃就更别提了。

贤妃自己刚生了女儿正心气不顺,看新进的丽妃怎么都不顺眼,可不会揽事,淑妃刚做了祖母,成天抱着孩子不松手,皇帝让大公公问了一圈得到无人操办的消息后,面无表情地下旨让丽妃自己操办。

丽妃出身不高,哪里撑得起这种场面,即便有宫人帮忙,一个宴会还是状况百出,宁承允坐在上面看得真真切切的。

丽妃在他边上一直赔不是,宁承允还能说什么,郁闷地从宴会离开后,转悠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进了永寿宫。

因为熹贵妃怕冷,到了冬日这里的门窗就没怎么开过,主子和下人全都关在屋子里,门外冷清得听不见半点声响,等进了屋子里头才传出欢闹声。

宁承允看着眼前笑面如花的女子,竟有些恍惚。

秋长生也是十分意外,起身行礼,疑惑地问道:“皇上这会儿不是在丽妃妹妹那边,怎么过来了?”

想到丽妃办的事,宁承允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道:“乏了,来爱妃这里坐坐,爱妃刚刚在笑什么?”

秋长生当即领着他到软塌上,“这是嫂子给臣妾带回来的棋子,可好玩了,臣妾带去两仪殿,可爹说这东西也就图个新鲜,不如咱们的黑白棋有意思,玩了两天爹就不玩了,臣妾只能跟琴枝他们玩了,皇上玩吗?”

宁承允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竟然真的陪秋长生玩了半天飞行棋,直到大公公来请他才离开。

苏嬷嬷在边上调侃道:“娘娘,皇上对您可真有耐心,奴婢进宫这么久,还没听说皇上陪哪位娘娘玩这么长时间的。”

秋长生看向飞行棋,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定般径直走向梳妆台,从梳妆匣里取出一支金簪,扭动了两下,脱去金簪的外壳,露出里面的短柄,赫然就是一把金钥匙。

苏嬷嬷惊呆了,却见秋长生打开那个锁了多年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仅有的一颗药丸吞了下去,随后将箱子交给苏嬷嬷,道:“收进房吧。”

苏嬷嬷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娘娘,您刚刚吃了什么?”

秋长生轻笑一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是调理身体的药罢了,这东西毕竟精贵,所以本宫一直舍不得吃,现在吃了,这箱子也就无用了。”

苏嬷嬷还想深究,秋长生却重新回到软塌上,吆喝着琴枝她们继续开局,她那些未能问出口的话也只能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