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对平源乡也有了些归属感。

大水过后,郭里长在接见其他村子的村长后,发现平源乡那边竟然无声无息的,不由得奇怪,往年只要一发大水,平源乡那边都会有一群人成群结队过来哭诉,什么房子没了,粮食没了,人没了,今年其他村都来人了,平源乡那头却一反常态安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难道真的全军覆没了?郭里长越想心下越慌,踉跄着从摇椅里起身,撞翻了小茶几,焦急地吩咐道:“来人呐!备马车,我要去平源乡!”

下人被郭里长的脸色吓坏了,也不敢多问,赶紧备马,一路上,车夫几次欲言又止,往来镇子的村民不少,却没见到平源乡那方向过来的。

连车夫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就更别说郭里长了。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郭里长在马车里坐如针毡,恨不得马上抵达平源乡。

车夫也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马鞭甩得飞起,直接忽略那些过去的村民,到了平源乡村口,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荒芜,因为村子地势低,所有宅基地都设在离村口不远的荒地,在村口就能看到一些农舍,可现在农舍似乎少了好几座,剩下的那些除了三家地基拔高的,其他看着全都摇摇欲坠,这明显是住不了人的!

房屋都这样了,人呢?里长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焦急往农舍那边跑去,看到那么多空房子,心凉了半截,眼眶都红得不像话了,纵使他再怎么随心随性顺其自然,也没想过这整个村消失了!正当郭里长瘫跪在一户只剩下土坯的农舍前悔恨痛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这不是里长大人吗?”

来人走到郭里长身边,弯下腰,看了看这房子,稀奇地问道:“这家是您亲戚?”

郭里长一脸懵,因着太过震惊而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里长大人,您怎么了?我跟您说,这家男人之前没了,孤儿寡妇的实在可怜,现在还住在别人家呢!您要是他家亲戚可得帮几把!”

说着男人起身,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车夫一把拉住,“等等,这村子里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从男人的话中车夫听出来了,这个只剩下孤儿寡妇的人家并未出事,连这种人家都好好的,其他人家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这还真是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呢!男人指了指那片围了密密麻麻围墙的田地,理所当然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在干农活,不然秋收之后喝西北风吗?”

“干干干干农活!庄稼没事?”车夫更加吃惊了,张大嘴巴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男人看车夫这个反应也明白过来了,呵呵笑道:“里长大人不会以为我们平源乡损失惨重吧!说实在的,要是放在以前您还真没猜错!但今年不一样了!我们早有准备,还有唐家帮忙,算是顺利撑过去了,就是这房子不怎么结实,您看唐家魏家黄家的房子,修得多气派啊!这大水来了也没半点损伤,我们都商量好了,等秋收过后就比照他们这种建房子,大家穷您也是知道的,可得记得把我们那份赈灾钱发了呀!”

男人说完,见郭里长没反对也没同意,咧嘴一笑,扛着锄头直接往田里去,嘴里还哼着找不着调的小曲。

郭里长最先回过神来,抓着车夫的手缓缓站住,扭头看向那三座拔地而起的农舍,道:“走!咱们去唐家一趟!”

二人好不容易爬上台阶,瞧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最后只能摸到田间地头,这才见着唐家父子。

唐俊生显然没料到里长一把年纪敢带一个下人上这里,愣了一下赶紧擦擦手,上前问候,“里长大人,您咋来了?”

郭里长还沉浸在这一整片金黄稻子的狂喜中,脑子转不过弯来。车夫比他还激动,“老爷,这稻子长得还真喜人!”

郭里长连连点头,一颗心都快跳出去了,“可不是!赶紧给县令大人送消息,就说,就说.”

“说啥?”车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郭里长却有些说不下去,看向唐俊生,问道:“平源乡这次受灾情况如何?”

“您问我?”唐俊生有些懵逼,还是老实回道:“为了墙的大部分都没有,一些墙不够高的进水,还有一些偷工减料的漏水,其他人家都还好,当然,那些没有围墙的就不用说了,辛苦一年,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这个结果比郭里长预想要好得多,他满脸笑容,接着问道:“人呢?可有人出事?”

唐俊生摇摇头,“没听说有人没了,雨水开始冲进家里村民就结伴上山了,只有一对母子没能及时撤走,后来水上来想走又走不了,幸好遇上我家闺女,给救回家了,大水退后他们还在我家住了几日,后来那个妇人联系上娘家的兄弟,就带着孩子走了!”

“原来如此!”郭里长摸着小胡须,一脸笑容,满意地颔首道:“你们也不容易,一会儿好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平源乡的事情,我也好替你们请功。”

唐俊生受宠若惊,连连摇头,“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随后唐俊生将那段时间唐宁怎么来回跑,怎么帮大家度过难关仔细告诉郭里长。

郭里长了解了所有信息,这才满意地离开。

从平源乡回去后,郭里长也顾不得天色已晚,仍是让车夫把他送到县衙。

明明天都黑了,县衙外面还蹲着不少难民,都是这次大水损失惨重的乡亲,人太多了,衙门的人也管不过来,干脆随了他们,这种事情年年见,早已不稀奇。

郭里长一路进了县衙后院,经过层层通报总算见到了还在病中的县令。

“大人,下官已经去平源乡看过了!”郭里长声音缓慢。

听在县令耳朵里却跟炸雷了似的,他立马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掀开帷幔追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