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天光未亮。

“呲啦------!”多处室内,已有火烛点起。男人最先开始穿衣净面,然后拍醒自家女人和孩子。孩子揉着惺忪的眼困顿的不行,带着哭丧脸,喉咙里嗯嗯嗯嗯的,人还是想睡一会儿。

“今天是娘娘诞辰咧!”男人一边给孩子穿衣服,一边好言好语的说道。

孩子嗯嗯声止住,闭着的眼睛也睁开来,手上自己接了衣服,“对哦,爹,我自己来,您快做饼子去!”

类似的事情类似的话,好多家里都发生着。还有客栈里的外歇客也大部分都早早起来洗漱了。今是巫神娘娘正式诞辰,又是特别的逢百日,据说,罗巫各大家族的嫡女上巫神台行跳巫舞,行巫祝。

巫祝啊!巫舞啊!多少人从嗷嗷小儿活到花白老妪,都没见识过。如今谁不想去看看,不想去沾个福气。如此,到时候去的晚一些,必然挤不进去,什么都看不到的。所以,要早些起,去巫神台下占个好位置。

“真不用急,信我的吧!”胡阿四优哉游哉的吃的肉包,看着焦急的鹿鸣,挑着眉道,“我不是都说了么,阿正给我们安排好了。酒楼里的独间,一开窗子就有依栏,凭着依栏就能看到巫神台上,清清楚楚的能看到一切的!”

“阿正的能耐你知道啊,汤泉山他都弄我们进去了。对吧!”

“可我还是急!到时候人多的挤都挤不到酒楼门口!”鹿鸣早喝光了稀饭,吃下了二肉包,此番焦急的等的是慢悠悠温吞吞的胡阿四。要不是胡爷爷说了要他们俩人一起去,鹿鸣只怕早就先一个人出门了。

“走吧走吧!”胡阿四将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挥着手含糊的说道。

俩人便带了猎户钱木生和小杏,步行前往内城。

不坐驴车是明智的,因为街道上人多的驴车根本行不开,就是步行,也挤来挤去的。胡阿四护好了鹿鸣,鹿鸣拉住小杏,钱木生猎户则护在小杏旁边。

“我说了早一些吧!”鹿鸣紧贴着胡阿四胸前,微微侧头翻胡阿四一个白眼,“你看,这到内城得多久啊!”

胡阿四啧了一声,“早起人就少啊,你早起,别人就不知道早起。前两年你没来,你是不知道,好些人,尤其是家里有奴仆的,都是头一天就去内城了,裹着被褥去那巫神台前坐一夜的。就为占个好位。你就算再去的早,也没用!我们不急的,等到了前头那街,我们能走近道的。”话到这里,胡阿四猛的回头,凶神恶煞的看向挤他的一男子,“喂,干什么!”

那男子见胡阿四凶悍模样,忙的赔笑,“不得已不得已,人挤人啊!”

胡阿四瞪他一眼,转身继续小心的护住鹿鸣。

待过了第一道直街,就有衙门的人把守前方了,兵丁排成人墙,将涌走的人群分成二队。大多人依旧拥挤着直走,但有特别腰牌的,则是可以从旁边留出的人较少的道上走。

胡阿四护住鹿鸣和小杏、钱木生靠近那特殊的通道。

胡阿四递上腰牌。

兵丁们验查之后,挥手让他们前行,因着人少,行进的速度一下就快了起来。

人和人,其实还真是无法完全一样的!鹿鸣侧头看看那边涌涌人群。

男人抱着孩子,老人柱着拐杖,女人被挤的发簪掉了......大家那么艰难的朝前涌涌。而自己这边,人少,大步。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阿正,自己也应该是在那边涌涌挤行的,会乱了发,皱了裙衣,尤其是到巫神台,只怕只能看到人头,其它的一概看不见了。

阿正,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身份很重要啊!

身份啊!殿下!鹿鸣的思绪纷纷杂杂起来,孟婆说她是巫皇殿下。巫皇啊!

还是觉得不真实,太不靠谱的感觉。就连昨天孟婆的出现都不真实。还有她说的那些话。

...............

昨晚,孟婆出现在鹿鸣房间。

“既然以前不说,为什么现在要说?”

“因为......”老妪放在膝头的双手忽的攥紧,瘪塌的嘴唇也朝内抿起,看着鹿鸣的目光由柔和渐渐的化作坚定,“因为您的身上,老奴才看到了血脉之力!您之前的几位殿下,血脉寻常。”

“巫,靠的是血脉的传承。巫皇的血脉无疑是最强大的。但巫皇的匹配之人却有凡夫俗子,血脉也就有稀释,最后一任巫皇,完全是普通人。巫皇血脉到最后也就看似断绝了。但血脉只要在,血脉之力就有复苏的时候。譬如您的身上,有我巫皇血脉之力复苏的迹象。殿下啊,只要您能学会巫力,您就可以恢复巫皇时代的辉煌啊!到时候麦州就不是麦州,也不是什么巫州,我们就依旧能成为巫---神---国!”老妪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连双手都朝天举了起来,头也昂起,仿佛在她面前,巫神国的辉煌已经在现。

但其实鹿鸣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要说感觉,那就是,还是觉得不真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能相信。

而且复国?真的要复国么?她可没有想过复兴巫神国这样的事情。巫神国啊,她也就知道这个名字,知道巫皇血脉屠尽,关于它其他的事情,鹿鸣一概不知。

“殿下无需多虑!”孟婆老妪收了激动神色,交叠双手恭敬的看鹿鸣,“我的意思并非推翻罗氏,并非跟当今朝廷作对,老奴是希望殿下能好好的读,好好的学习巫的东西。等您学好的,强大了,您就能去争取麦州的巫主位。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当下,学,才是殿下最紧要的事情。”

“既然您是大巫,您不是也可以教我么?”鹿鸣狡黠一笑。

“自然,老奴会的,殿下尽可以学,问题是,老奴并非全会啊!殿下要学的,则有太多太多了。殿下要是心里还是不信还是有疑惑,那只能交给时间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老奴告退,殿下早些休息。”

“嗳-----!”鹿鸣一个嗳字出口,只觉得屋里的灯一暗,等灯在明亮起来,屋里早没了老妪孟婆的身影。

梦境似的!

......

“想什么呢?迟怔怔的!”胡阿四推推鹿鸣的肩,小杏和钱木生也看过来。

鹿鸣想着昨晚的事情,一时间神色迟怔。

鹿鸣收起心神,摇摇头,笑,“没想什么!”然后她声音略压低一些,靠近胡阿四,“我是看到兵丁,想到那个神女湖推人下水的公子了。你说难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