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挽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爷爷,他们需要你们!你们不能有事。”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就像所罗一所说,几位长老几乎是修仙界的最强力量,日后修仙界还需要他们,凤族也需要他们。

三长老摇了摇头,混浊的眸子温柔地看向顾南挽,他隔着山风细细地描绘着她的眉眼,“爷爷在栖梧山下给你埋了些东西,本打算以后你出嫁时亲手交给你。”

“……待这事结束后,你便去将那些东西挖出来吧,别哭。”

“好孩子别哭。”

顾南挽死死地咬住唇,她不住地摇头,眼泪似是决堤一般,她这几日几乎没看到几位长老与大祭司的身影,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的从她的世界中销声匿迹。

若不是她主动找来,可能白日就是她这辈子见他们的最后一面,她拼了命地想要冲向高台之上,“爷爷,爷爷你不能死……你都不想见我的吗!”

三长老看着顾南挽泪流满面的模样,心底止不住地酸涩,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想见她,混浊的眸底爬上了一丝泪光,这是他们等待千年,方才等来的幼崽,这是他们最宝贵视为生命的幼崽,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见她。

他们只是怕见多了她,便再舍不得去死。

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能死,她甚至才二十岁,若在凤族长大,还只是个需要吃奶的奶娃娃。

他们这群老骨头活了这么多年,该看的都看了,落魄过也风光过,什么都经历了一遍,这辈子也值了。

三长老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抿了抿唇,沉声道,“带她走!”

黑凤闻言蓦地捏住了顾南挽的手腕,便要直接将她打晕带离此处,顾南挽死死地看着高台上的几位长老,只见他们皆是错开了视线,或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顾南挽瞪大双眼,目眦欲裂,她周身的灵力迅速地攀升着,不知何时,鹅毛大雪悄然席卷至整片高台。

落在一侧的棺材随着她的挣扎剧烈地震颤着,纯白的霜雪迅速地掩埋了一切,她一掌拍向拦在她身前的黑凤,“让开!”

随着她的爆喝声,只见无数尖锐冰刺瞬间拔地而起。

巨棺暴起,化作漆黑的流光迅速地飞向了顾南挽,顾南挽暴起巨棺,她低喝一声,猛地砸向了身前,只听一声脆响,脚下的山石瞬间崩裂。

顾南挽趁机快步跑向了盘天石,无数的冰莲于她的脚下倏然绽放,纯白的霜雪跳跃在她的发梢眉间,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隐隐约约间,一对雪白的双翼自她的背后悄然舒展。

黑凤猛地瞪大了眼睛,只听一道清脆的凤鸣随着晚风缓缓地流淌在寂静的山涧之中,通体雪白的凤鸟驭着漫天的霜雪化作一道流光,迅速地飞向了高台之上。

只听一道脆响,无形的结界应声碎裂。

第92章她为何不等他!

纯白的霜雪落在她雪白的颊边,带起些微的寒意,霜雪消融,顾南挽抬起头,目光落在那高台之上的众人。

随着她的动作,纯白的霜雪落了众人满身,雪白的凤鸟周围漾起道道水纹般的涟漪,朔风卷携着霜雪缓缓流淌于空旷的林中,随着月光轻盈地跳跃,大雪所到之处,原本枯萎断裂的草木再度恢复生机。

冷风呼啸,纯白的霜雪模糊了凤鸟的身影,于那清冷月色下,顾南挽缓缓地落在了高台之上,她微微垂眸,看向几位面色惨白的长老,她在他们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美丽的白色巨鸟已经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变成了真正的拥有至高无上力量的凤凰一族。

长长的翎羽垂落,比那些漫天的霜雪更为剔透漂亮。

“爷爷,一切早有定数。”就像是她早不蜕变,晚不蜕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她拥有了独属于凤凰一族强大的力量,足够她挣脱黑凤他们的阻拦,打破这一切。

三长老瞳孔一缩,他伸出手,摸了摸她雪白的羽毛,入手绵软,带着冰雪的气息,他的声音颤了颤,“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所罗一算了那么多次,算出的卦象皆是指向了他们这来之不易的小姑娘,他说,她必死无疑。

哪怕她的命格有一点改变,有半点生机,他都会冒着天下的指责,带着她躲得远远的,定不让她受半分伤害。

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他没那么伟大,愿意为了别人放弃生命,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可偏偏为什么是她呢,他们做了那么多,连这几条老命都可以不要,却依旧挡不住这该死的命运!!

三长老老泪纵横地看着满地的霜雪,大长老几人亦是面色衰败,他们拍了拍三长老的肩膀,声音中有些颤抖,“老三……”

“挽挽,你又何必……爷爷已经没了你爹,不能再没了你,你这让我以后该如何是好。”他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挽挽的父亲,现在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南挽去死,倒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所罗一看着几人的模样,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长老,时辰已到。”

三长老的哭声一滞,他呆呆地看着顾南挽,便见顾南挽已飞身落在了阵法中央,雪白的羽翅静静垂落,她的目光中带着丝笑意,“爷爷,照顾好啾啾,你们保重。”

顾南挽没有再去看他们,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所罗一身上,低声问道,“前辈,我该如何?”

所罗一将那玄青色的罗盘放到她的身前,“得罪了。”

话落,长剑划破了她雪白的翅膀,滚烫的鲜血瞬间将那罗盘淹没,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羽毛,脚下的霜雪寸寸消融,原本黯淡的罗盘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山石震颤,大雪飘落,整个隐族皆被霜雪掩入其中。

顾南挽只觉通体发寒,盘天石上的裂缝缓缓愈合。

刺目的血光划过夜色,只听一声轻响,长剑出鞘。

闻钰手执长剑,神色冰冷地走在闻萧的身侧,身后是满地的血腥,几名修士瞪大双眼,神色惊恐地躺在池水之中,鲜血晕了满池。

闻萧看着那几具尸体,有些不满,“这里怎么就这么点人,根本不够!”

闻钰低头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渍,“这里的修士早就离去。”

闻萧冷哼了声,若不是今日那些死侍通通毁在了戚无宴那个疯狗的手中,他也不至于要亲自来抓血肉,他忽的抬起了头,只见不知何时,几片雪花洋洋洒洒地自空中飘落,“下雪了?这里怎么会下雪?这什么玩意不会有诈吧?”

闻钰面色不变地继续擦拭着长剑,几点雪花零星地坠落于长剑之上,而后迅速消融,闻钰眸光为转,他的视线略过晴朗的夜空,几点雪花落于他的眉眼之间,带起些微的凉意。

闻钰微怔,他伸出指尖抹去了眉间的水渍,却觉心底似是压了千斤巨石,他的呼吸忽的有些困难,哪怕只触碰到那纯白的霜雪,他都可以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酸涩自心底升起,他有些怔怔地看向月色下飘落的霜雪,漆黑的眸底带上了丝茫然。

他难得主动地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这雪有些古怪。”

闻萧瞧了他一眼,“肯定有古怪,现在这时节下什么雪,大抵是哪个人在附近修炼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