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心底波涛汹涌,他面上却是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道,“这大半夜的,什么风把您吹我这儿来了?”

戚无宴却似是察觉不到他的怨气,他将那茶盏丢到了一旁,直勾勾地看向虚空之中,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傅罗衣,“?”

他有些疑惑地,狠狠地看向面前之人,就在他的怨气即将到达顶点之时,方才见面前之人,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上,难得地多了丝踌躇,“你觉得她……”

傅罗衣难得见到他这般的神情,在他的印象中,戚无宴向来是冷静高傲的,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下眼睛,很难想象,他的面上会有这般神色。

傅罗衣忍不住也生出了丝好奇,他歪了歪头,忽略掉心底的那份怒气,微微睁大了眼睛,等着戚无宴接下来的话。

然戚无宴话语停顿了片刻,最终却只神色冷淡道,“算了,说了你也未必知晓。”

傅罗衣,“???”

傅罗衣深吸了口气,额头隐隐作痛。

他好恨。

他简直恨透了戚无宴这个阴晴不定,憋死人的狗脾气。

傅罗衣捧着水杯猛灌了口凉茶,方才稍稍压下心底的火气,没当着戚无宴的面露出点异样来,他看着立于窗前,神色晦暗的戚无宴,只见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地落了他满身,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

傅罗衣打了个哈欠,却仍是没忍住颇有些阴阳怪气道,“您可是戚无宴,您有什么好犹豫的,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反正又没人能奈何得了您,您说是也不是?”

戚无宴闻言微微回首,神色凉凉地看了傅罗衣一眼。

傅罗衣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些什么,他讪讪地笑了两声,后背瞬间汗毛倒竖,他连忙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言语。

一时间内,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唯有不知哪来的知了,在窗外吱吱呀呀叫个不停,就在傅罗衣心底不断打鼓之时,却听面前之人若有所思道,“好。”

戚无宴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傅罗衣忍不住再度沉默了片刻。

他挠了挠脑袋,却觉一道凉风缓缓地拂过面颊,再抬眸时,面前已经没了戚无宴的身影,虚空处灵光点点。

傅罗衣龇了龇牙,他定定地看着那大敞的窗子,又认命地爬回了床上,算他倒霉,谁让他当初那么多条路不走,偏偏就贱的慌,走上了戚无宴发疯的那条路呢!

哎,造孽啊。

翌日。

天色方才蒙蒙亮,整个城中皆是一片寂静,只几个小贩扛着扁担,走街串巷地卖些早点。

一道白色的身影矫捷地从茂密的丛林中跳了出来,琥珀色的眸子打量了眼四周,在察觉到坐在树上之人后,那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跳进了窗子中。

他的动作极为迅速,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身形,只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残影,树上之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探出来一个红脑袋来,他打量了眼四周,却没看到什么异样。

那个红脑袋又悄悄地缩了回去,红凤摸了摸肚子,想到那两团小肥啾,忍不住露出了个兴奋的笑意,昨天他没挤过那群老东西,连根毛都没摸到,这大半夜的,他便他早早地守在门外抢占先机!

今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抱到小肥啾!

那团白影迅速地跳进房间,他背上的双翼微微扑朔着,而后脚步轻轻地落在了床榻之上,柔软的床榻微微下陷。

戚无宴坐在床上,神色严肃地看着缩在被中的两个小毛球,只见小肥啾仍是一无所觉,仍睡的昏天黑地,一夜过去,他们甚至连姿势都没变换一下。

戚无宴微微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熟睡的小毛球,须臾,他额心的纹印明灭,只见一道金芒悄无声息地落在顾南挽的身上,待那光芒散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蜷缩在被褥中。

乌黑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地搭在她雪白的颊边,她的一张小脸捂的通红,唇色亦是殷红,整个人都似是颗熟透的莓果,泛着馥郁的暗香。

那股暗香若有似无地萦绕于他的鼻翼,琥珀色的眸子渐黯,他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熟睡的小姑娘,一双眸子早已化作危险的竖瞳,他伸出爪子,虚虚地落在她的颊边。

温热的呼吸缓缓地落在他的爪子上,戚无宴微微垂眸,眸底一片晦暗。

正如傅罗衣所说,他是戚无宴,他想做什么都无人能阻止,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哪怕有那群老凤凰撑腰,他若是想强行带她走,哪怕是那群老凤凰也拦不住他。

他若是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可他却是下意识地留在了此处,他做事随性,肆无忌惮惯了,却唯独在顾南挽一事上,总有些束手束脚。

只看着她,他便下意识地收敛起来。

戚无宴伸出指尖,轻轻地扫了扫顾南挽的薄薄的眼皮,她的皮肤薄,平日里稍有些异样便极容易染上颜色,眼尾总有些红。

随着他的触碰,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轻轻地略过他的指尖,带起些微的痒意。

戚无宴动作一顿,却见顾南挽已瞬间睁开眼睛,她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入目,却是垂落的床幔轻纱,随着早风缓缓摇曳,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便看到了坐在她身侧之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略有些暗沉地看着她,顾南挽复又眯了眯眼睛,慢吞吞道,“戚无宴?”

她方才睡醒,声音还带着丝哑,说起来话来无端地像是在撒娇一般。

戚无宴指尖动了动,只觉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痒意复又爬上了心间,他薄唇紧抿,须臾,只沉默地从一侧的衣架上拿起干净的衣物,“醒了。”

顾南挽又眯着眼睛在榻上赖了半个时辰,方才彻底清醒,她爬起身,只见戚无宴已端着盘灵果走进房间。

小肥啾软哒哒地趴在他的肩上,怀中抱着两枚红通通的灵果舍不得放手。

顾南挽咬了口果子,酸酸的汁水流入口中,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酸……”

戚无宴掀起眼皮,“百折果。”

顾南挽闻言有些咋舌,这果子的名号她倒是听过,传闻中千金难寻的极品灵果,可抑心魔,只是没想到这么难吃。

也不知戚无宴从哪搜寻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