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冬窝子(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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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冬窝子就像镶嵌在戈壁和沙漠之间的金色明珠,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蓝天,白云,黄沙,绿洲,清澈见底的小湖泊,散落各处的怪柳灌木,还有金灿灿的胡杨林,美不胜收。一群群驼马牛羊徜徉其间,一顶顶帐篷散落于丘岗湖林之间,一缕缕淡淡的狼烟袅袅婷婷随风而舞,隐约还能看到来往的人群,还能听到欢歌笑语。
大隋西域都尉府和鄯善府官员已经提前一天抵达冬窝子,做好了隆重的迎宾准备。突厥、龟兹和焉耆三国朝贡使团到达之后,大角齐鸣,鼓号连天,旌旗如云,数百名乐伎舞女列于湖畔林边,沿着由华丽锦毯铺成的长长迎宾甬道,载歌载舞。气氛热烈而友好,尽显东土大隋的强大和富庶。
突厥大叶护、莫贺设、龟兹宝山王和焉耆三王子被大隋官员迎进了专门为他们而设的豪华行帐,使团其他成员则与朝觐贡品一起被安排到了行帐附近的几处营寨。
黄昏之后,鼓号喧天。篝火点,行帐亮如白昼,大隋官员设下接风宴席招待贵宾。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轻歌曼舞,极尽奢华之能事。
席至尾声,大隋西域都尉府都尉长孙恒安与突厥大叶护阿史那翰海相携走进后帐,略作小憩。
长孙恒安年近四十,身材削瘦,宽额高鼻,白面长须,幞(f头紫袍,相貌和善,气质沉稳,眼神矜持而自信,隐约还能看到一丝对蛮夷的不屑和傲慢。
阿史那翰海虽然第一次见到长孙恒安,但对他的父亲长孙晟却是知之甚详。东西突厥的分裂和衰落,大漠上连绵不断的战争,很大程度上源自长孙晟的“阴谋”。虎父无犬子,长孙晟擅长谋略,他这个儿子或多或少也能继承一些,即便比不上长孙晟,但也不会有天壤之别。
“感谢明公的盛情款待。”阿史那翰海坐在客席,躬身致礼,“明公亲自相迎,不胜感激,只是不知明公何时赶赴楼兰迎接铁勒逆奴?”
长孙恒安躬身还了一礼,两眼望着阿史那翰海,抚须微笑。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阿史那翰海,对这位西突厥达头可汗的孙子,泥厥处罗可汗和射匮可汗的弟弟,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他韬武略不凡,在西突厥牙帐颇有名望。当初射匮可汗正是在他的支持下,主动臣服东土大隋,赢得了大隋人的支持,继而击败了泥厥处罗可汗,彻底改变了西土局势。这样一位强势人物,出口就咄咄逼人,也在情理之中。
阿史那翰海的长相并不威猛,圆脸长须,很普通;眼神也并不犀利,相反,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他的年纪也不大,最多三十岁出头,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因为是牙帐显贵,因为是大叶护,是牙帐最高官长,手握生杀大权,主宰西土命运,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出一股凛冽霸气。
“鄯善府的梁使君已经去了楼兰。”长孙恒安说道,“鄯善太守亲迎莫贺可汗,某也就无须再去。”
阿史那翰海笑道,“明公此举,能否理解为厚此薄彼?”
“诚为叶护所言。”
“请明公明示。”
“此前可汗已经遣使告某。某随即禀奏长安,天子回旨,认为西土局势自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之后,愈发紧张,源自铁勒人的野心和贪婪。”长孙恒安字斟句酌,缓慢说道,“长安的意思是,必须警告莫贺可汗,不要妄图独霸丝路北道之利,以免激化西土诸国的矛盾。”
“警告?”阿史那翰海眉头皱起,“在明公看来,警告就能让铁勒逆奴拱手让出所得之利?”
长孙恒安笑道,“某要遵从长安的命令,请可汗和叶护体谅某的难处。”
阿史那翰海微微颔首,“昨日,我在丝路上遇到了敦煌。”
长孙恒安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之色,但迅即消逝,笑容满面地问道,“叶护认识他?”
“认识很多年了。过去裴都尉在西土的时候,此人是西北狼锐士中的第一人,号称金狼头,不但裴都尉甚为倚重,就连长安的裴侍郎也对其青睐有加,常常赋予其特殊使命。”阿史那翰海看了看长孙恒安,继续说道,“自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后,西土就有传闻,说他死了,但出人意料的是,我昨天竟然在丝路上与其不期而遇。”
“传闻嘛,当不得真。”长孙恒安摇摇手,不动声色地笑道。
“敦煌说,他从且末来,并且告诉我,阿柴虏已经攻占且末城,阿柴虏的可汗慕容伏允正带着大军沿着且末水两岸飞速推进,目下已经逼近了婼羌城。”
“确有此事。”长孙恒安不以为然地说道,“阿柴虏早已不成气候,伏允若想复国,除非太阳西出。无妨,且让他得意几天,待其粮草尽绝,距离死期也就屈指可数。”
“如此说来,河西的大军南下了?”
长孙恒安抚须而笑,“叶护所担心的,无非是铁勒人和阿柴虏南北勾结,铁勒人在北牵制我河西大军,阿柴虏在南侵掠我丝路利益,一旦西域诸国与他们联手,乘势反叛,则我大隋和突厥必将双双失去对西域的控制。叶护,你过虑了,我大隋河西大军难道是个摆设?你突厥数万帐控弦之士难道会拱手让出丝路?”
“如此说来,明公胸有成竹,早有对策?”
长孙恒安笑着摇摇头,“既然叶护决心已下,那不妨先听听叶护的高见。”
“铁勒人称霸西域,横扫罗漫山(天山)南北,控遏丝路,对你我双方都没有好处。”阿史那翰海说道,“阿柴虏余孽对东土来说始终是个威胁,这次慕容伏允攻打且末,明公敢说与铁勒人没有丝毫关系?有些人天生就是奴隶,但野心太大,非要翻身做主人,一旦做了主人,他的野心就更大,非要雄霸天下,拓疆开土。对付这种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其彻底抹杀。”
长孙恒安沉吟不语,但脸上也没有露出反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