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着金奢狸光滑的背脊,虽然一夜劳苦,可直到天亮,却还是没有困意。脑子里总是有着一团迷雾,看不透,看不清。模模糊糊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到。

金奢狸醒了,扭动蛇一样的身躯,似乎想要把他勒死。

她没有说话。男人,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安静。

砰砰砰的响起敲门声,金奢狸吓了个激灵。

门吱呀一声推开,阿满走了进来。

金奢狸赶紧拉起被子,把身体盖起来。心里就像偷情被抓住了似的,有点恐惧,有点羞耻,又有点刺激。

“我还没让你进来呢?”金奢狸说。

阿满转身走出去,把门关上,砰砰砰的敲门。

金奢狸自然不会让他进来了,扭头去找衣服。谁知萧离喊了一句:“进来!”把金奢狸吓得又钻回被窝里。

阿满这才推门进来,小身子一蹦,坐到椅子上。

金奢狸问:“你这么早跑来,有什么事?”

阿满说:“并不早了母亲,过去都是你来叫我起床的。”

金奢狸装着一副清冷的样子:“有话就说?”

“我就是想知道,母亲可曾后悔过。”阿满说:“后悔嫁给凉王?”

金奢狸看了萧离一眼,问:“阿满,你究竟想问什么?”

阿满摇头:“龙骧和博毅来了,应该是有大事发生……”

确实有大事发生,天还未亮,两人就接到探报:图鲁奇的大军已进入戈壁,行踪不定。

不用想,大军进入戈壁,那就只有一个目标——铁门关。这就让人想不通了,铁门关之险,不亚于秦岭关隘。除了关内关外开阔,适宜大军行进,其险峻程度,犹在龙骧的蓝关之上。

西北东去,只有三条路可行。一是秦关,所谓秦关一闭无归日,是东行的第一条要道。其次是蓝关,蓝关之险,在于路途坎坷,尤其是冬日。古人有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要等到暮春时节,蓝关雪融,那才能是一条好道。

金奢狸一愣,萧离说:“可凉王已经不在了。”

龙骧说:“小王爷在,子代父职,特殊时期也不算过。先生该知道,无诏无令,擅动大兵。即便有充分的理由,说小就小,说大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住的。若有凉王的调令,我等也好有个说辞。”

这要求合情合理。人家倾尽相助,没有功赏就算了,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吧。

萧离觉得是这个理儿,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他向来不喜欢连累人,于是冲金奢狸点头。

金奢狸说:“两位将军有恩于凉州,凉州也不会连累两位将军。等我安排妥当,便把调令送到将军帐里。”

博毅拱手一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待两人离开,萧离说:“我得出去瞧瞧,明善和图鲁奇究竟搞什么鬼,我总觉得这两人才是一伙的。”

金奢狸说:“若他们是一路的,图鲁奇今日也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萧离冷笑:“我不是女人,但一样相信自己的直觉。”

金奢狸走去房,此次凉州安危,确实要仰赖龙骧和博毅。若没有两人大军,此刻图鲁奇一定是昼夜不停的攻城。

推开门,阿满早就在房里了。

“母亲,调令我已经写好了。”阿满说:“这是我之前就答应了龙骧他们的。”

金奢狸一看,这一笔字虽有些稚嫩,但见棱见角,稚嫩中透着一股勇决之气。意思也写的很清楚简单:凉州有难,着兵援等等,落款是简单的两个字:凉王!

金奢狸笑道:“人死了,还有这个作用,他一定神气的很。”

阿满说:“母亲,这就像皇帝的遗诏一样,人死之后,才是最有力量的。”

金奢狸看他一眼:“别瞎说!”

阿满说:“还要用了印,才能把龙骧和博毅的干系撇清。”

金奢狸自然明白。打开一个柜子,柜子里面放着无数盒子,随手抽了一个出来,里面正是凉王信印。

阿满说:“我来!”沾上印泥,很用力的“砰”的一声盖了上去。立刻显出几个歪歪扭扭篆体阳。他一个小孩自然不认得,便问:“母亲,这是什么字?”

金奢狸说:“这是‘帝赐凉王’四个篆。好了,我这就让人送去军营。”

“这才一份而已,我答应了他们,人手一份。”阿满说:“母亲,这个调令,就真能免了他们的麻烦?”

金奢狸说:“那也未必,只是有了这个调令,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员就不敢在朝堂上多说什么了。群臣无语,那个贱人想怒也怒不起来。”

阿满又拿起笔,说:“母亲,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来处理。等我弄好了,我让金歌叔叔给那两位将军送去。”

金奢狸想了想,也不在意,毕竟不是大事。便出了王府,去视察四城防备。

阿满看她走了,又写了两份。第一份和之前的一样,第二份则很不同,通篇都是责难之语、落款还是凉王。把三份都铺在桌子上,在每份落款的“凉王”后面都加了两个字:萧满!

博毅收到后,看前面还很满意,看到落款,不由得倒吸凉气。骑马直到龙骧军营,还没进帐,就喊:“老弟,你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