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和渊月都是一惊,听这话的意思,孙道士像是认得渊后。

萧离说:“前辈,你跟那娘们儿有旧?”

渊月拍他一下,当着自己的面称呼渊后为“娘们儿”,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忍。

渊月说:“请你记住,那是我母亲。”

孙道士愕然:“你是子衿的女儿,是呀,是有点像。”

渊月更加惊讶。

萧离说:“子衿?这名字温婉可人,听起来就温柔的不得了,跟渊后完全不配。”

孙道士说:“子衿确实温柔体贴,善良静雅。”

萧离哼笑一声,对渊月说:“这八个字,你娘跟哪个都不沾边儿。”

渊月说:“子衿,是我祖母的名字。”又对孙道士说:“我祖母已去世一甲子了。”

孙道士瞪大眼睛,啊呀一声,一口老血喷出,当即晕倒。

萧离摇头叹息:“多情自古空余恨,白头辜负少年郎。六十余年都是梦,举头望明月,床前一片光——”

渊月狠狠掐他一下腰眼:“你伤到脑子了?”

萧离拉住渊月:“走!”

“现在走?”渊月指着孙道士:“那他呢?”

萧离说:“不会死的。”

渊月甩开萧离:“他才刚救了你?”

萧离点头:“来日方长,必将重谢。”

渊月摇着头,好像很失望似的,跑过去把孙道士扶起来。萧离说:“刚才你还想杀了他呢?”

“刚才是刚才,刚才以为他是坏人。”

萧离无语,现在与刚才,没有任何区别。他倒也不觉得孙道士是坏人,只是不相信世上有太多好人,还总是让自己遇见。

孙道士轻嗯一声,悠悠醒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渊月,眼光流动,似是要哭。但年纪可能太大了些,眼泪始终流不下来。

"也好,也好……”孙道士说:“子衿走了,便也不用再痛苦。”

女人总是好奇心更重一些。渊月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孙道士说:“因为她一生所念的人,便就是她最大的敌人。”他看向萧离:“也就是不平道人。”

萧离立刻说:“不平道人早已作古,我与他没任何关系。”

孙道士不信:“那你这一身大涅盘经的修为从哪里来的。”

萧离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孙道士又说:“当年不平道人破佛入道,其时与我乃是同门。我们游历天下,偶然遇到了子衿。我心已向道,不惹红尘。反是不平道,虽在佛门长大,却是六根不净……”

这些萧离在《不平回忆录》上读到过,这道士还真和不平道人有关。

“子衿第一次下天都,红尘俗事哪里知道许多。不平道人又有手段,没过多久,两人就……”

“前辈,这我要说句公道话。”萧离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王八看绿豆,这事儿别人管不着,更不该嫉恨……”

孙道士怒了:“我若嫉恨,就不会救你。子衿对他的恩情你哪里知道,把他偷偷带入天都,入了禁地龙渊。不惜用天都至宝血玲珑,帮他悟透寂灭,这才大涅盘经圆满,破入神游上境。”

这些事渊月从未听说过。也是,对于渊氏来讲,这事确实不怎么光彩。

“那以后呢?”渊月轻声问。

“不平道人破入神游,遍寻天下高手,为当世第一人。其时子衿早有身孕,便逃出天都来找他,可他竟然绝情至斯,始终不肯见子衿。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冬天,雪下的很大。子衿伤心的拍门,可他那个师弟只说师兄在闭关,不便见客。”

“客?何等讽刺呀,我早对子衿说过,不平道人风流成性,不可信也,可她还是……”

萧离说:“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诚不欺我也……”

孙道士和渊月都愤怒的看着他,萧离只得闭嘴。

“我本要送子衿回天都,可她挺着肚子,哪里敢回去。她性格也真执拗,非要等不平道人出关。闭关,只是个借口罢了。”

萧离想:确实人渣,男人可以坏,但不能绝情。哪怕一夜夫妻,露水情缘,茫茫人海,那也是难得的情分。

孙道士接着说:“那时我就陪着子衿,熬过了冬天,到了春天。春意最浓的三月,却忽然下起了雪。那天的雪,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雪。子衿那日临盆,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懂得什么,幸好我在……”

“她生下一个女儿。”孙道士一脸迷幻的样子,好像那是最美好的回忆:“子衿说:取个名字吧。我高兴坏了,我说:就叫春雪吧?”

“是我母亲?”渊月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