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红泥离去,萧离从阴影走出来。他已大概猜到老头是谁,正想冲进房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刚想动手,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来!”

是胖屠!

萧离心中惊喜,没什么比与胖屠见面更重要的了。于是轻轻退后几步,一个飞身飘出院子,循着声音的方向,不过几个纵跃,就看到了胖屠硕大肥胖的身躯。

胖屠冲他招手,萧离飞身过去。

胖屠赞叹道:“天纵奇才也不如你这般妖孽,四年前你修习《大涅盘经》,几个月前,你融入血玲珑。大智禅师又以天法六尘洗去你心魔,不到五年你已经在合道边缘。”

萧离说:“我只知道,若不是你那神游之力的一刀,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胖屠说:“我那不是救你,也许有一天你会因此恨我。”

萧离又说:“你可知道南风……”

胖屠说:“我正在找影子,他们都在京中。不过你也放心,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他知道我在京中,便会藏的更深。他那种人,一旦躲起来,老猫也嗅不出他的味道。”

萧离说:“他们逼我入大悲寺,偷《七月手札》。”

胖屠笑道:“不用偷,直接要就是了。大智禅师知晓个中缘由,他若无心,早就把手札毁了,又怎会留到现在。倘若他有意,即便十个你,也休想拿到。”

萧离忽地恼道:“好像你们所有人都知道秘密,只我一人却是陷在秘密中,像个傻子一样,受人摆布愚弄;像颗棋子一样身不由己。”

胖屠说:“只有够强的人,才能摆脱棋子的命运。很明显,你现在还不够强。我留在太平镇二十多年,就是为了变得像今天这般强。只有这样,我才能跳脱棋局,自己也成为棋手。”

萧离的脸色明显不悦,胖屠又说:“这盘棋,想要做棋手的人太多了,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

“你想要的是什么?”萧离问。

胖屠说:“毁灭,杀人。毁掉我想要毁掉的一切,杀光每一个我恨的人。就这点来讲,影子他们的目的和我是一样的。大智禅师的想法谁也猜不透,所以我准备去请教他老人家。”

萧离眉头皱起来。

胖屠又说:“倒是符飞絮,我实在猜不透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想要碧玉刀。”

“所以我才猜不透。”胖屠说:“符飞絮和我一样早已叛出天都,照理来说会和天都之人禁绝往来。偏偏出现在圣京,难道不怕武阁阁主?至于那个女人,还没有资格让符飞絮趟这股浑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已将两人解决,他们和渊月一样,至少一两个月内都不过是个废人。”

萧离问:“那么红泥呢?刚才那个老头,我心里大概能猜出是谁。”

胖屠说:“不管是谁,都是另一股力量,我还看不清,所以才不让你动手。至于你体内的噬神姬,你方才也听到了,杀了那个叫红泥的,自然不必担心。若你不忍心,我可替你下手。不过你最好留着她,这样才能知道她背后是谁。”

萧离彻底迷乱,依着胖屠所说,自己眼下至少陷入三股势力中。

其一:面具怪人和影子,他们想通过自己得到《七月手札》。

其二:符飞絮和黑衣女,他们想要的是自己腰间的碧玉刀。

其三:红泥和老头,所图不明。

也许,胖屠也算其中之一。

可时至此刻,他也弄不明白,这是一场什么局?自己是被刻意摆弄的棋子,还是无意掉落棋盘上的一粒尘埃。

“走走吧!”胖屠说:“我们已经很久,没像在太平镇那样,夜色之中悠闲的漫步。可惜没有酒,我想念南风的酒了。有时候,真想那样的生活就这样过一辈子。可你我都一样,一辈子只是幻想,我们的时间都不多。”

萧离停住脚步:“你什么意思?”

胖屠笑道:“我用二十年破境神游,你不到五年便在合道边缘。你当真以为是自己天纵奇才?”

萧离眉头皱起,预感颇为不妙。

胖屠接着说:“我体内有七杀魔意,虽能助我破境玄妙,却也在慢慢侵蚀我的神智。直到某一天,我将彻底丧失自我,变成一头杀戮的怪兽。当年,南风的母亲,也就是小雅。为了救我盗取血玲珑,我们这才叛出天都。只是终究没办法彻底逼出七杀魔意,反而阴错阳差,将一半的七杀魔意过在了你身上。”

萧离想起在石阶之上那个幻境中所见,好似正是这一幕。

胖屠又说:“其后你修习《大涅盘经》竟然有成,可以压制七杀魔意。但有意无意之间,仍会被其所扰。你难道没有在某一时刻,心中只有杀戮,再无其它?”

萧离心里一沉,确实有这样的时候,那是在河口一阵,一刀惊世。当时心中杀戮盎然,本以为是那血腥的幻境所致。其后每当有杀戮之心,也只是觉得心有愤恨,再正常不过而已。

只听胖屠又说:“你进境神速,正是在你无意间融入血玲珑之后。我有一半七杀魔意便能有今天的境界,何况你体内不但有另一半七杀魔意,还有血玲珑。我已想到了我的结局,却想不出你的。或许你会像我一样,终被杀戮迷惑。或许你会像我所知的那些人一样,终被血玲珑吸干精血而亡。而那个时候,便是你破入神游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