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线条简单,寥寥几笔,却将一张人脸勾勒出来,形神皆备。

虽不大像,可他还是认出了是谁——明浩鸿。

明将军的孙子,太平镇的纨绔。

意外并不一定让人震惊,震惊也不一定让人觉得恐怖。但面具男就是明浩鸿,那许多事情就变得可怕起来。南风为什么跟着他,生死抉择之间,宁愿用玉骨鞭刺穿自己。

花惜朝他走来。

是的,还有花惜。凉州城外,他第一次和面具男相对,他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我把花惜给了你……”

手上用力,画像被真气一激,碎成雪花相似飘散于风中。

花惜正好走过来,问:“是什么东西?”

洪明赶紧说:“巡防司的告示,每一个字都在胡说。”

萧离赞赏的看他一眼。

花惜有点不自然。巡防司,那是武威侯的衙门。

萧离说:“去看看红泥吧。”

花惜明白两人有事商议,是故意把自己支开。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男人的事,多数不会让女人知道。她很明白这个道理。

王府后院,花园的假山有个暗门。萧离一直都不知道,府内有这么个隐藏所在。其实知道的人不多,洪明正好是其中之一。

权贵人家,都有这样的地方。这似是一种流行,光鲜亮丽之外,还要有可以容纳肮脏可耻的地方。总有一些事不能让人知道,总有一些人不能让人看见。有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好像就能把一切罪恶藏起来。

其实真正的罪恶,永远藏不起来。因为它永远在人的心中。

暗门之后,是像个地牢的地方,精钢所铸的笼子。从假山的缝隙中,露出一点点光。

徐幼娘很担心洪照,因为他伤的不轻,陨星弩刺穿小腿,拔出来时,把腿骨的碎片也带了出来,这条腿算是废了。洪明看在往日的情分,否则废的就不是一条腿。听到开门的声音,洪照立刻坐起来,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

“打开笼子。”萧离说:“我既然放他们一次,就不会再为难他们。”

“王爷,背叛终究是背叛,只要做了就会有代价。”洪明说:“这是他应得到。”

萧离看着两人,如此处境,他们还互相搀扶,依偎着彼此。患难时方显真情,这话无论对错都让人感动。

他忽然什么话也不想问了。他说:“西北太平镇,你们去那里吧,你们决定离开太子府的那一刻,就选择了一条生路。”

洪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

洪明也说:“王爷……”

萧离摆手:“放他们走吧,我本就没想把他们怎么样。”他对两人说:“我把你们送出皇城,剩下的路就要自己走。你们选对了一次,希望不要再错。”

洪明当然想不通,即便不杀,也得让他们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可萧离却说:“无所谓,因为都不重要了。”

“王爷,若知道是谁对你不利,我们也好提前防备。”

萧离说:“没有必要,因为我已决定离开圣京,我们回凉州。”

洪明愣住:“可是先皇有令……”

“先皇已经死了。”萧离说:“没人会在乎一个死人,我不在乎,皇帝也不会在乎。之前是有诸多顾忌,我随时都能离开,但花惜他们却不行。阿狸让你们来,我想不是让你们来保护我,是让你来接人的。”

“王妃可没说过。”

萧离笑了:“因为她知道,我不需要保护。告诉兄弟们,小心准备着,我再做一件事,然后我们就回凉州。”

“王爷要做什么?”

“去皇宫。”

“我这就吩咐准备车马。”

萧离说:“不,我要夜探,偷偷地干活。”

徐幼娘扶着洪照,两人上了马。

洪照看向洪明,说:“我想留在王爷身边。”

洪明冷冷道:“你背叛王爷,不杀已经是大恩。许多事做了,还可以回头。但是背叛,即便回头也无路。何况你背叛的不止是王爷,而是洪氏。若王爷没了,洪氏还有路可走么。自此之后,你再不是洪氏一员。”

洪明从怀中掏出一物扔过去,是两把普通的钥匙:“这是王爷给你的,太平镇小河边,一家酒馆,一个院落。这是王爷给你归处。”

洪照叫了一声大哥,洪明没有理他。

夕阳已下,两匹马奔出城门。远山遮住这一天最后的霞光,前路漫漫,好在有个归处。出城之后,第一个宿处就是坊城,马不停蹄也要到半夜才可到达。

洪照勒马转了个方向,徐幼娘叫道:“这不是去坊城的?”

洪照说:“我越想越觉不对,王爷虽没有杀我之心,但未必就真这么轻易放过我,说不定拿我当饵了。狡兔死,走狗烹,位高权重的人向来喜欢玩这招。”

“那我们不去太平镇了?”

“此去何止千里。”洪照说:“我能受得了,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行。即便要去,也不是现在。”

两人调转方向,渐渐远离京城,夜色将临时,正行经一处密林。洪照心里清楚,穿过片密林,便是武阁。武阁之前有家客栈,虽多是江湖人,但现在他也算流落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