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的生活很快步入正轨。

但是邵霆找人的事情直接陷入了僵局,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根据李燕菲模糊不清的描述,公安机关扩大范围摸排了一遍,时间往前后各推一个多月,范围扩大到全县。倒是找到了几个被遗弃的女婴,但是在实地走访调查之后,又完全对不上号。

比如平原县城关镇附近的上阳大队,就有一个被收养的女婴。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只比邵北大几天,和李燕菲丢孩子的时间也非常接近。

两名公安到上阳大队了解情况,才发现那个孩子比邵北大了半岁不止。户口本上记录的出生日期,就是办理户口登记的当天,而那个时候,孩子实际上已经好几个月大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农村孩子上户口都跟闹着玩儿似的。有的家庭好几个孩子,户口本上全是同月同日生,只有年份不一样,假的特别真诚。

孩子的养父,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汉,跟前来调查的公安说:“这孩子可怜啊。那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们都出去干活,就在村口的路边看见了她。那时候天冷着呢,孩子躺在一个小篮子里,哇哇哭,嗓子都哭哑了,她肯定是又冷又饿,身上包的小被子都被露水打湿了,大家都围过去看,但就是没人抱她回家。”

老汉抽着自制卷烟,脸上都是岁月和常年的辛苦劳作刻下的痕迹。

他叹着气说道:“那时候生活困难,谁都不愿意家里多个人吃饭。我是个老光棍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想着,反正自己也没孩子,收留了她,以后我们爷俩还能做个伴儿。所以我就把她抱回来了。”

“孩子跟着我,没享过福。人家孩子从小吃奶,她只能吃面糊。偶尔能弄到两块儿钙奶饼干,给她搁水里泡泡,吃的凶着呢。”

“这孩子长得好看,特别精神,大眼睛乌溜溜的,又黑又亮。我们村里人都说,谁家这么狠心啊,这么好看的孩子都舍得丢。后来她长到两三岁上,我就发现了,她有毛病,后背那儿的骨头没长好,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被丢掉吧。”

养了这么多年孩子,老汉和她感情深厚,这会儿回忆起来,就好像重温了一遍孩子的成长经历。为孩子伤感,为自己没能给孩子好生活而感到抱歉,也为孩子的未来而感到忧虑。他现在,就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多陪孩子几年。

这样深厚且真挚的感情,就连来调查的公安同志也深受感染。

他们看着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小姑娘,后背左侧肩胛骨畸形突起,看起来就像罗锅一样,而且因为骨骼畸形,这孩子斜肩,还长不高。已经13岁了,看起来却像是七八岁的样子。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她这种情况,压根儿就没法治疗。

来调查的公安同志给父女俩留了点儿钱才离开。

寻找邵北的亲生父母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她出生的那一年,根本没人报案说自己丢了孩子。公安同志还去县医院调查走访了一遍,一无所获。

护士长信誓旦旦的表示:“我们的确见过好几个弃婴,有的可能是母亲出院的时候就直接放在医院大门口了,还有的人从远处过来丢孩子,也放在医院门口,这种情况,我们都报案了。但是我们医院从来没有发生过孩子被偷走的事情。如果有,就算孩子父母不追究,我们也会报案的。”

事情就僵在了这里。邵霆也不好让人家长期帮忙找人,只能请平原县公安部门关注着这件事,如果以后有新线索和新情况,能及时联系他,及时跟进。

这期间,李燕菲遗弃孩子、偷盗孩子的案件也判了。两罪并罚,她被判了15年。

在她被宣判之前,邵阳就和她正式离婚了。这种情况,她想不离婚也不可能,就算协议不成,邵阳还可以起诉离婚。

李燕菲被正式判刑,这事儿也被通报给了李家沟大队,很快,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大队长大喇叭一喊,让大家引以为戒,不要丢弃自己的孩子,更不要去偷别人的孩子。

他说的很直白,一点儿也没帮李家遮掩,主要是因为他很生气。村里出了这样一个人,丢的是全村的脸。他这个大队长更是在十里八村抬不起头来。去镇上开会被镇长和记轮番劈头盖脸的骂。他特么招谁惹谁了?

这要是再晚几年,大队长肯定用大喇叭天天播放“手里捧着窝窝头”警示村民。可惜现在这歌还没出来。

他只好连播三天李燕菲事迹,奉劝大家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全村人都震惊了!

这个李燕菲,真是胆子大啊!

他们农村人,有偷偷丢孩子的,但是真的没人去偷孩子啊。自己生的都养不过来,偷别人的孩子干吗?就算是不能生的,人家都会和亲戚朋友协商,抱养一个孩子。

而且李燕菲这个行为真的令人迷惑不解,她一个未婚姑娘生了孩子,干出丢孩子的事儿来他们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觉得那才是常规操作,农村弃婴,有一部分就是未婚姑娘偷尝禁果的结果。还有的就是身有残疾的孩子,或者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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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你丢都丢了,就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吧,不用背着未婚生子的名声,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何必再去偷一个呢?

如果你想养着这个孩子,当初不丢不就完了吗?

“燕儿心大啊,她这是丢了又后悔了,瞻前顾后,什么都不肯放弃,什么好处都想占,最后把自己折进去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当初她缠着邵阳,咱们就觉得奇怪,大家都猜邵阳家肯定不一般。她这是不想放弃邵阳这个金疙瘩。”

“她当初偷偷摸摸和邵阳好,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呢,咱们又不瞎。”

“当初她说邵北不是她生的,是她捡的,这是一半真一半假啊。的确不是她生的,但也不是她捡的,是她偷来的!”

“难怪到京城去享福不带邵北呢,宁肯带着侄女去。”

“我有一回听他们家人说漏嘴,李菁茹进京,是假冒燕儿的女儿去的,好像到了京城还改姓了呢,结果让人给拆穿了,这才把邵北接回去。结果邵北那孩子直不楞登的,到了京城就跟人家说,她也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这才把这件事给挖出来。不然的话,那邵阳还蒙在鼓里呢。”

“邵北现在怎么样了?她既然不是邵家的孩子,那也不能在邵家待着吧?”

“听说大城市有孤儿院,她应该被送到孤儿院去吧?”

“这孩子也是可怜,一出生就被偷了,现在又去了孤儿院,唉。都是燕儿造的孽哟。”

“所以说,人呐,不能干缺德事儿。只要你干了,就总有暴露的时候。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燕儿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李家人被流言蜚语包围,连门都不敢出,就怕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