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纳兰若雨还没有起来。昨日上香受了惊吓,她娘好生安慰了一番,将那个车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了府,吩咐她好好休息,她就一觉睡到现在。

“姐,快起来,爹正找你呢。”八岁的纳兰卓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香如想拦也没有拦住。

“哎呀,大公子,小姐还在休息呢!”香如叹息一声,又不敢得罪这位小爷,只好悻悻的跟了进来。

“姐,爹发火了,快点,让你马上去房!”纳兰卓也不理香如,直接冲到床边,拉起纳兰若雨的袖子就要将她拽起来。

“什么?爹发火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纳兰若雨一听,瞌睡也没了,一骨碌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问。丞相老爹可是轻易不发火,一发火不得了的人,她现在心里就不断打着小鼓,七上八下。

“是啊,姐,快去看看!”纳兰卓胡乱扯过她的衣服,扔到床上后,就转过了身子。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男女有别,他还是懂的。

一听老爹发了火,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纳兰若雨还是极快速的穿衣洗漱,薄施脂粉,匆忙带着纳兰卓和香如就往房赶。

房内,纳兰辰逸黑着一

张脸,眼神暴怒,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青筋暴凸。夫人锦芬坐在他的身边,眼神忐忑,有些不安。

今日一早上朝,纳兰辰逸居然遭到御史参了一本,说他教女无方,对救命恩人不屑一顾,倨傲自满。人家小姑娘为了救她,胳膊都脱臼了,他的女儿竟然连问都不问,自顾自的走了。害人家小姑娘在纳兰府的马车走后不久,就昏倒了!

纳兰辰逸一听,大怒,自是和那名御史在大殿上争执一番,说自家女儿绝不会做出如此事情,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平息了此事。不过仍是下令,让他好好查清楚,不要让人生出什么误会。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可是不悦,他纳兰辰逸的女儿,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呢,出了这种事,让皇上的脸往哪搁?何况这事据说已经传的满城风雨,皇上能高兴才怪。

纳兰若雨一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娘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她也不敢大意,怯生生的走上前,小心的叫了声,“爹!”

“跪下!”纳兰辰逸猛然一拍桌子,吓得纳兰卓赶紧钻进娘亲的怀里,从指缝中偷偷瞄着爹爹的脸色。纳兰若雨浑身一抖,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扁着嘴,

说不出的委屈。锦芬抱着儿子,想要开口帮女儿求情,却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出来。

“昨天是怎么回事,说?”纳兰辰逸已经问了昨天的所有侍卫,心中也了解了大概,只是他还想听听这个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儿会怎样说。

“昨天上香回来,那个马车也不知怎么就惊了,这都要怪那个该死的车夫,出门都不检查……”纳兰若雨愤愤的指责,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可一碰上老爹冷飕飕的目光,她一下子又蔫了下来,懦懦的道,“后来……女儿被撞出了马车外,被一个……女子所救!”到最后,她越说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完了?”纳兰辰逸冷冷的道。

“恩……”纳兰若雨赶紧点头。

“你谢了人家了?”纳兰辰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个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谢了啊,女儿让香如给了她五两银子,不过,她不要,这可不赖女儿!”纳兰若雨有些愤愤不平,不就是帮自己挡了一下吗,给她五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她竟然不要?

“五两银子?人家舍身救了你,你竟然只用五两银子去打发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了救你,胳膊都

脱臼了,人还昏迷了。”纳兰辰逸气的站起来吼。

“什么……昏迷了?胳膊脱臼了?女儿不知道啊!”纳兰若雨一愣,随即无辜的喊起来,那个丫头傲气的像个什么似的,谁知道她会昏迷啊!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傲慢无礼,不知感恩图报,今日在早朝,我还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我纳兰辰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纳兰辰逸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眸中赤红,显然怒火正盛。

也难怪,谁让他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结果因为这个女儿,被人参,还被皇上说,搁谁谁也不好受。不过,这个丫头如今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娘亲教导的结果。纳兰辰逸火没处撒,又狠狠的看了锦芬一眼,只看的她委屈的垂下头,管她什么事啊!

“啊?京城都传遍了?谁这么无耻,竟然那这种事大肆宣扬?”纳兰若雨一听,也就明白老爹愤怒的原因了,当下狠狠的骂道。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他也不舍得严厉训斥。“起来,马上跟我去城南,去给人家道谢去!”说完,纳兰

辰逸站起来,甩袖出去。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命贴身的小厮去查了,那个叫念儿的小姑娘,住在城南。

纳兰若雨站起来,有些不愿意,却被锦芬狠狠瞪了一眼,她这才极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城南,住的都是穷人,纳兰府的马车兜兜转转好久后,才在一个小胡同口停了下来,胡同太窄,马车根本进不去,无奈,他们只有下来步行。

两三个人并排勉强可以通过的小路,尘土飞扬。道路两边是土坯堆砌的简易院墙,两三块破木板一拼凑,就是门板。路上,到处都有随处倾倒的菜叶和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偶尔,还有一两个穿着脏烂衣裳的穷人,看到他们的锦衣华服,都瞪圆了眼睛,目光里都是羡慕贪婪的光。

纳兰辰逸皱了皱眉,脸有厌弃。纳兰若雨则捂住鼻子,踮着脚,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底。“爹,干嘛要到这里来?脏死了……”不就是个贱丫头吗,让人给她些银子不就得了,还要让自己亲自来道谢!她越想越不舒服,心里对那个念儿的怨气就更重。

终于,领路的侍卫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对纳兰辰逸弯腰行礼,“老爷,就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