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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在屋里跟皇后纺纱,她丈夫却在院子里,跟皇帝坐着聊公务。

徐颖吃着盘七妹端来的糕点说:“曹逢吉在南京建的商号,伙计有三成是山西太谷人,剩下都是在南京本地招聘的。刚开始,咱们去调查那些山西伙计,派了许多密探去接触,但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他们真以为自己是来南方做生意。”

赵瀚问道:“细作是本地人?”

徐颖说道:“算半个本地人。这厮祖籍南京,常年跟着东家在扬州做生意,灶户起义时他的东家被杀。他听说南京被陛下治理得很安定富庶,就逃回来登记落户,寻了一个商号跑腿的差事。”

“他怎么被查出来的?”赵瀚问道。

徐颖说道:“曹逢吉的商社伙计,全部查了一遍,只要家在南方的,包括他们的家人也查。这厮的幼子年仅四岁,年初曾经失踪了两天,还去官府报案,后来又说孩子找到了。因为是被威胁的,害怕自己的家人出事。”

赵瀚鄙夷道:“直接用家人威胁,伪清的细作手法也太糙了。”

“糙归糙,但有用,而且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威胁,”徐颖说道,“我让妇人跟这厮的母亲接触,给些小恩小惠,几天就啥都聊了。这厮的母亲,还吹嘘自己家中有高丽参,是儿子当年做生意时东家赏赐的。那不是什么高丽参,就是一根辽参,可能是偷回来的。”

赵瀚恍然:“此人以前去过辽东,而且给伪清当过细作。”

徐颖说道:“臣又派人调查扬州、淮安、徐州等地的商贾,专查那些曾去辽东做过生意的。没想到还真有收获,一个商贾告之密探,说给鞑子做眼线的商贾,遍布大明的南直隶、北直隶、山东、山西四省。其中尤以山东、山西的商贾最多。”

“鞑子如何收买商贾的?”赵瀚问道。

徐颖解释说:“鞑酋努尔哈赤,攻占辽阳时,俘虏了大量商贾。这些商贾以为自己会被杀死,结果非但没死,反而财货也未失。但有一个条件,就是给鞑子传递消息,只要跟鞑子勾结,今后就能在辽东继续做生意。当时都答应了,一些真的跟鞑子勾结,也有少数回乡之后不再去辽东。”

赵瀚点头:“继续说。”

徐颖说道:“山西商贾,主要在大同、张家口,跟鞑子交易货物,也趁机传递情报。特别是张家口的山西商人,都是黄台吉后来发展的。至于山东商贾,则跟鞑子交易粮食。臣还问出许多内情,当年袁崇焕卖米给蒙古人,一是为了换取战马,二是拉拢那些摇摆不定的蒙古部族。黄台吉为之大怒,还严厉指责了那些蒙古人。满清降服蒙古部族,主要有三个手段:一是打仗,二是联姻,三是粮食。”

赵瀚顿时眼前一亮:“伪清用粮食控制蒙古部族?”

徐颖说道:“是的,蒙古草原也连年大旱。他们南下劫掠打不过大明边军,抢不来多少粮食,就用战马跟伪清交易。袁崇焕也想用粮食拉拢蒙古,起到了一些效果,但被黄台吉制止了。”

“辽东自己吃的都不够,上哪儿找粮食卖给蒙古部族?”赵瀚又有些疑惑。

徐颖说道:“入关劫掠,或者向大明商贾买粮。实在粮食不够了,就逼迫朝鲜贩卖。朝鲜的粮食,本来是卖给东江镇的,黄台吉干涉之后,朝鲜就不再给东江镇卖粮,把朝鲜国内的粮食全卖给伪清。当时都在跟伪清做生意,袁崇焕如此,毛龙如此,卢……卢将军(卢象升)也是如此。并非他们都在通敌卖国,而是想换取许多军事物资。卢将军跟伪清、蒙古交易,是想换取战马。”

赵瀚默然。

这能怪前线的督抚和武将吗?

明显是朝廷出了问题,急需的军事物资,大明朝廷无法提供,还得靠将帅铤而走险,私下跟敌人交易才能获得。

徐颖继续说道:“而今朝鲜被我军威逼恐吓,不再卖粮食给伪清。多尔衮买不到粮食,才连续两次派兵去朝鲜劫掠,导致伪清彻底与朝鲜决裂。伪清无法在朝鲜买粮,又无法入关劫掠,更不能从大同、张家口买粮,因为李自成也在管控粮草。因此臣判断,归顺伪清的蒙古部族,这两年肯定缺粮到极点,所以去年才冒险去李自成的地盘劫掠。”

“那些蒙古部族,看来已经跟伪清离心离德了。”赵瀚高兴道。

徐颖说道:“今年夏粮收割,向北直隶移民一些。等秋粮收获,就能大规模移民,到时候出兵占领蓟州,跟北边一些蒙古部落接触,用粮食煽动他们在关键时候叛乱!”

蓟州附近府县,由于紧挨着山海关,也是满清越过长城劫掠的第一目标,因此老百姓早就被掠走或逃散。崇祯还没死的时候,那里就多为军队和军属,真正的老百姓根本没剩几个。

现在人口更加稀少,因此赵瀚和李自成,谁都不去占领蓟州,免得成为鞑子抢掠的目标。

现在看来,今年秋天可以去占领,然后北出长城接触蒙古人。

这些蒙古人,有奶就是娘,拉着他们打满清再容易不过。只要交易给他们粮食,只要满清继续露出颓势,蒙古部落叛乱属于迟早的事情。

徐颖继续说:“伪清退回辽东之后,山东瘟疫肆虐,山东、江苏、安徽的商贾,已经跟伪清断了联系。但据臣估计,应该还有几家没断,比如大量贩卖辽参的商贾。南京的细作,也多少跟这些商贾有关,恐怕不止一两个细作!”

赵瀚脸色阴沉:“慢慢查,不要急,一个也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