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前往码头,见到所来家人,李邦华又有些黯然。

只有一个老妻、一个老妾,各自带来一个丫鬟。李邦华的父母和儿孙辈,都留在吉水没来,显然是不愿意从贼的。

既然不从贼,就必须跟李邦华撇清关系,多半已将李邦华从家族除名,甚至儿子估计还过继到叔父名下——这肯定不保险,若是闹得大了,同样要诛族。

“你们来了就好,别的不用多说。”李邦华换上笑脸,安慰自己的老妻老妾。

妻妾皆无言,她们是懵逼的,自己的丈夫莫名其妙就从贼了。

特别是正妻,好端端的二品诰命,居然摇身变成贼婆子。

……

却说,费纯坐船直奔铅山,半路就听说铅山发生教乱。

妖道马廖洋、张普薇率教民起事,迅速占据上泸镇及周边村落。不但把太监的钞关抢了一个,还卡死通往福建的商业水道,太监、士绅和商贾正在联络剿匪。

“夫人,我回来了。”费纯跪在娄氏面前,总觉得有些别扭,他已经一年没给人跪过。

娄氏无法保持平静,焦急问道:“如鹤呢?”

“少爷跟瀚哥,正在外地做生意。”费纯递出两封信,一封是费如鹤的,一封是赵瀚写的。

娄氏连忙拆开信件,两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说在吉安府做生意,而且生意兴隆大有可为,让娄氏不要牵挂担忧。

既然儿子没有危险,娄氏稍微放心下来。她问:“四爷劫掠钞关,被朝廷海捕通缉,你们可知道此事?”

“不晓得,我们没有见到四爷。”费纯说了一半实话。

娄氏又问:“你们在吉安做什么生意?”

“贩运商货。”费纯回答。

“贩的什么货?”娄氏追问。

费纯说道:“贩卖漆器。”

娄氏冷笑:“从哪里进货,贩运到哪里?进价几何?售价几何?”

费纯被问得有些懵,想要继续编造谎言,却又觉得无法骗过娄氏。

见费纯说不出来,娄氏叹息道:“说吧,你们究竟在做甚大事,就算是造反我也撑得住。”

费纯只能说:“回禀夫人,我们就是在造反。”

娄氏浑身一软,迎春连忙扶住。

缓了好久,娄氏声音颤抖道:“果然做得好大事,你们真是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费纯嘀咕道:“夫人,大明没救了,咱们造反能成的。”

“你说能成便能成?就是你跟赵瀚,把少爷带坏了!”娄氏紧握双拳,已经愤怒到极点。

费纯索性豁出去,跪直了腰杆说:“夫人,如今咱们已有半县之地,连巡抚都兵败自杀了,知府、知县被杀个干净。就连……就连吉水李先生,现在都是咱们的人。李先生做过兵部尚,他都愿意从贼,咱们可不是小打小闹。”

“那庐陵巨寇赵言,居然是赵瀚?”娄氏惊问道,显然赵言的威名已传至铅山。

费纯说道:“海捕排第二的赵尧年,便是少爷。”

“夫人!”

迎春焦急大喊,却是娄氏晕倒了。

内院里鸡飞狗跳,折腾好一阵,娄氏终于幽幽醒来。

她勒令迎春不得多嘴,又屏退其他家奴,只留下费纯和费如兰。

费纯说道:“夫人,事情既已做下,是怎也不可能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