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霍准和孙神医是旧相识前,她做梦都想离开魏王府,和鸿鸣团聚,可如今她已决定为了兄长永远留在魏王府,那么鸿鸣她再不想放开也必须放开。

何况,如今陆裴两家已经撕破脸,他又有承惠郡主的爱慕,来日之路必定光明灿烂,她的存在只会是他的污点。

这般想着,裴若兰眼眶微微发红,心如刀绞,良久她才起身。

桑云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伺候,看到裴若兰微肿的杏眼,泛红的鼻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奴婢伺候您净面罢。”

擦完脸,桑云帮又裴若兰上了点妆,才掩去她脸上哭过的痕迹。

这时,已有新科进士入府,裴若兰清晰的听到那些人向霍准行礼问安,殷勤又周到。

“早膳已经备好,姑娘现在要用吗?”桑云见裴若兰的注意力都在外头,低低的提醒了一句。

裴若兰瞥了她一眼,轻轻颔首。

在她喝下第一口粥时,耳边蓦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学生陆鸿鸣见过王爷。”

下一刻,一颗滚烫的眼泪落在粥碗里,桑云见状,递了张帕子给裴若兰,然后悄悄的朝外退去。

帕子上熏得是龙涎香的味道,裴若兰怔了一下,知道桑云这是在提醒她。

她轻轻的将眼泪拭去,听霍准将陆鸿鸣引荐给承惠郡主。

而承惠郡主对陆鸿鸣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从他殿试的应答问到他的籍贯,又问到他家中的人口。

别说陆鸿鸣,在场的各位进士都察觉到了承惠郡主的心思,有些活泛的,便开始从中说和。

陆鸿鸣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沉默居多,应答甚少,最后还是承惠郡主呵斥众人,替他解围。

能考中进士的都是聪明人,宴席上的氛围越发融洽。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嘲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听闻魏王近来得了位新宠,极为疼爱,想必那女子定是色艺双绝,今日这般高兴,不如唤她出来唱个曲、跳个舞,助助兴。”

霍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冷眼看着宋勉之,吩咐杜林,“宋榜眼喝醉了,你带他下去醒醒酒。”

杜林应了一声,走向宋勉之,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宋榜眼,请!”

宋勉之闻言,重重放下手中酒盏,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的看向霍准,“王爷这般不由分说的护着她,我今日却偏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狐媚子勾的王爷流连忘返,连未婚妻子的生辰都能忘记!”说罢,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直奔正房而去。

霍准见他撒起酒疯,脸色越发难看,朝杜林使了个眼神,杜林想强行将宋勉之拉走,却被他灵活的挣脱,晃着身子一面往正房走,一面道,“我今天就把那个贱人拉出来,让大家好好的看看。”

寝房中,裴若兰看着宋勉之距离正房越来越近,脸上煞白一片,她可以为了医治兄长的双腿委身霍准,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哪怕一辈子,但却害怕被人拉到太阳底下,如游街一般任人审判。那样,不止她会失去所有尊严,裴氏一族也会永远的抬不起头。

正焦急着,桑云突然从外头走了进来,表情严肃的冲她道,“姑娘的身份不能被发现,您和奴婢将衣裳换了,去净房躲着。”

情急之下,裴若兰只能答应。

两人刚换完衣裳分开,宋勉之就从外头冲了进来,他看着背对着他的桑云,冷笑道,“就是你将魏王迷得神魂颠倒?”说着,他扒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是你?”看到是桑云,宋勉之大惊,随即又摇头道,“不,不可能是你,定是你忠心为主,将那个贱人藏了起来!”说着,便在寝房中翻找起来,一副要将寝房翻个底朝天的模样。

“你还没闹够吗?”霍准见他如此不依不饶,用力扣住他的肩头。

宋勉之回头瞪向他,“昨日是我姐姐的生辰,你却只顾宠幸新宠,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你可知她喝了一整夜的闷酒,回房时险些坠入荷花池丢了性命!”

这些事霍准的确不知,但这并不是宋勉之在魏王府撒野的理由。

他扣着他肩头的手再次用力,一提一掼,直接将人扔出寝房,宋勉之落地时单膝跪下,还未来得及继续与霍准分辨,便听见他冷声吩咐道,“将宋榜眼送回信阳侯府,若无本王允可,日后不得再踏入魏王府一步。”

杜林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动了真怒,他带侍卫入内,堵了宋勉之的嘴将人拖走。

宋勉之被拖走后,整个正房都安静下来,霍准在寝房中环视一周,朝净房的方向走去。

打开净房的门朝里望去,果然看到躲在屏风后的裴若兰,她脸上布满惶恐担忧,霍准的心脏顿时一紧,上前几步用力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摩挲她的后脑勺,哑声道,“放心,有本王在。”

裴若兰伸出手,慢慢的环住他的腰,闭上眼。不论起因为何,在他将宋勉之丢出去的那一刻,她很感激他没有让她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保住了她的自尊,也保住了裴家的世代清名。

霍准察觉到裴若兰的主动,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才带着她朝外走去。

将她安顿好后,他出去继续招待那些进士。

因着承惠郡主的缘故,陆鸿鸣就坐在霍准下首,两人距离不过三尺,在霍准去而复返后,他很清晰的在他身上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若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