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婵站在里面门口,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平静无波,那垂在肩膀两侧的手,却渐渐握紧成拳。

她并没有睡着。

怎么睡得着呢?

脑子一清醒,全是小青惨死在她面前的场景。

跟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循环播放,她这辈子都不会释怀的。

秦歌进门到他们在外间密谈,她没有要偷听。这病房隔音效果极好,如果不是她起来小厕,怕是也听不到“肇事司机”这四个字。

“宋,宋小姐。”

秦歌慌了,他们声音压得这么低,怎么还是传到里面房间去了。

白九棠凝了凝眉,身子微微往他这个方向靠了靠:“秦特助,你门没关紧?”

秦歌身子一震,惊恐万分地朝萧墨寒那边看去,果然自家老板正眼神杀在凌迟他,脖子顿感一凉,他缩了缩,不敢回话。

“看着我做什么,说话!”宋婵拖着病体,疾步上前。

那如秋风落叶般的身子,抖如糠筛,仿佛随时会倒下。

萧墨寒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肩膀:“下来做什么,回去躺着。”

“你是不是希望我躺一辈子?”宋婵仰头,干净清澈的眸子迅速被一片水雾占领,“然后稀里糊涂地愧疚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萧墨寒抿着薄唇,心没来由得一堵。

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下

,宋婵道:“萧墨寒,告诉我真相,别让我恨你!”

恨?

萧墨寒眉毛一拧,薄唇微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恨我什么?”

“我不该恨你么?”宋婵泪目,一字一句的控诉,“如果不是你,我跟小青怎么会分开,不分开又怎么会有那天见面的事?不见面她又怎么会死?”

萧墨寒这几天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也在琢磨这个事。

一开始,他也认为,小青的死,他多少要背负些责任。

可后来,他想通了。

轻轻冷笑:“小青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个农家小院是我找的么?是我让你们搬过去的么?那天晚上,磅礴大雨,你们私自潜逃,是我允许的么?”

“如果不是一开始,你想着要走,后面的事会发生?宋婵,我萧墨寒虽然不惧背人命,但也不能无原无故的背。“

宋婵死咬唇,双目圆瞪。她眶里含泪,眼珠子大半部分泡在水里,像一面放大镜,把她心里的悲痛和悔恨还有被他戳穿无法逃避的愤怒与自责,成倍成倍的扩大。

这些糅合在一起,太过沉重。

一个大男人都未必扛得住,何况她这具病怏怏的身子。

白九棠不忍,过来劝道:”墨寒,少说一句。”

秦歌在一旁猛点头附合,死的必竟是宋小姐的至亲,人已经

痛苦成这样了,何必再在伤口上撒盐!

“我少说一句,她听得懂么?她什么责任都推给别人,自己倒是摘得干净。”萧墨寒哼哼冷声,”宋婵,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五年前的萧墨寒,随你编造,我都得受着?“

“告诉你,这个锅,我不背。”

果然,老板还是老板,话都挑狠得讲!

秦歌在想,如萧墨寒这般铁石心肠,冷血薄情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是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