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在皇宫?

这是萧离最不愿相信的。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明浩鸿排除在外。他手握天下大权,又是神游上境。许多事,已经不需要含蓄,可以更加直接和暴力。

因为这世上,能让他忌惮的人已经不多,能真正威胁他的人更少。

武威侯说:“我详细查了记录。在那段日子,确实有羽林卫外出,回来的时候,多了一辆马车……”

这并不代表花惜就在宫中。

武威侯说:“你是不信呢,还是怕?”

萧离眼睛一眯:“之后呢,马车进了宫?”

“没有记录。”武威侯说:“羽林卫是皇帝亲卫,谁敢去盯他们。但是你想,皇帝最忌惮的就是你。你拥有凉州,对于皇位的威胁,还在厉王之上。”

萧离心想:花惜出事的时候,自己正和渊月躺在康王府假山处的深洞里,踪迹全无,不知生死。他没有必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何况那时功力尽失,废物一个。明浩鸿若觉他是个威胁,早在秦家集就能把自己灭掉。

他不是个心软的人,更不是个手软的人。如果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以明浩鸿的心性,绝不会有一点犹豫和不忍。

而且,无论花惜在谁手里,终究是用来威胁自己的。明浩鸿攥着南风,别看他们是亲姐弟,一样能够做的出来这种事。没办法,心不够人家狠。他自己明白,明浩鸿也明白。

武威侯看他怔怔的出神,就说:“明天我去问莫雨修,他现在掌管羽林卫,应该知道马车上是什么人。你不是奉诏回京,不如明日随我上朝露个面。这样即便有人发现你回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萧离心头一动,他一直忘了一个人:莫雨修。

不管怎样,苏怜是死在自己手上的,这个锅是背定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疯狂到什么地步。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莫雨修升任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后又从武威侯手里接管了羽林卫,他是个生,不过是挂个虚衔,以示皇帝信任。若非诸葛白露入宫封后,哪还有武威侯的风光。

御史府,虽是深夜,依旧灯火阑珊。

莫雨修独坐凉亭,他还想着苏怜。为什么忘不掉?

一直以来,苏怜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温柔,可他就是忘不掉。执着是一种痛苦,但世人有几个是能忘却执念的。今时今日,他再不是那个落魄秀才,不是那个为了一顿饭,跑去春风楼教姑娘弹琴的生。

自古以来,为人臣者,有几个比得过他。但这一切荣华,却只能自己一人欣赏,再无人能与他同乐。

饮下一杯冷酒。

“我记得你从不喝酒。”萧离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让他惊讶的是莫雨修满头白发,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故人相见,再无欣喜。

“我以前只是不喝而已,不代表不会喝。”莫雨修说:“王爷不奉明昭便回到京中,可知是多大的罪?”

萧离说:“我知道,可我不在乎。明浩鸿也知道我回来了,也许他在乎,但没有办法。”

萧离与他对面而坐:“你是个生,只知道皇权最大,忠君爱国,为民请命这一套虚伪的只有自己相信的东西。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虽在天地间,却超越皇权之上。很不幸,我便是其中之一。”

“你这是大逆不道……”

萧离不想和他谈这个话题。但他能理解,忠君爱民那一套说辞,是他权利的来源,其实心里从来不这么想。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萧离说。

莫雨修指着自己满头白发:“我知道苏怜死的消息,一夜白头……”

“所以你就报复我?”萧离冷声说道:“我本就奇怪,与我有恩怨的人当中,都是江湖高人。绝不会买通我身边的羽林卫,找机会掳走花惜这么曲折。一定是个手握重权,却又与江湖无涉的人。我总也猜不到动机,直到方才有人告诉我,你接管了羽林卫。”

莫雨修笑:“你真让我失望,这么久才想明白。”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做这样的事。”萧离说:“你已变了,至少过去的莫雨修,即便仇恨蒙住了眼睛,也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如果换作是你,爱人被我所杀,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

“可我杀不了你。”莫雨修悲叹的说:“你是凉王,一入凉州便是你的天下。我也不能杀你,因为你是皇室中人。我只能让你体会一下我的感觉……”

萧离冷冷道:“朋友,你太让我失望了。不是因为你懦弱,而是因为你已经成了一条狗。”

莫雨修终于忍不住,眼中暴射出怒意,揪住萧离衣襟,怒吼:“你为什么杀苏怜,你明明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为何还要杀他。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

“从你设计在秦家集拦我,想要向苏怜证明:你并不是没有用的男人。那个时候,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她死,要么我死。”萧离反手把莫雨修按在桌子上:“你醒醒吧,为着一个根本不在意你的女人,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竟对花惜下手。男人,无所谓活的可悲,但一定不能活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