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楼。

积雪斋。

海棠诗社的几位贵女一早便拿了帖子,乘了马车到了清风楼里。

因着阴雨,外间湿冷,积雪斋内早早便烧了碳,一两银一斛的银丝碳在碳盆内烧着,将斋阁熏得暖烘烘。

礼部侍郎的小女儿将才作好的一首诗往前递,在她旁边,海棠诗社的其他成员或作画,或吟诗。

还有那手脚利索、写字漂亮的婢女,在那誊抄。

海棠诗社在长安城颇有雅名。

每岁一出的诗集《海棠雅集》,在长安城亦是颇受一帮生们追捧的——

而作为海棠诗社的发起者和领头人,王清玄在其中更是颇有才名。

此时王清玄亦来了,但她未与其他人坐一块,反是隔了一道细珠帘,坐在那倚窗的长案边。

案上,婢女取来的一支白玉兰正在静静绽放。

而白玉兰边,王清玄亦执了一管狼毫在写。

她生得清丽,微侧的脸颊被窗边透来的光勾勒,一时竟说不上来到底是那白玉兰更纯净,还是她更雅洁。

赵缇儿素来崇慕王清玄,只觉她诗才貌无一不佳,人虽冷淡了些,可出身琅琊王氏,冷淡些也是理所应当,此时见王清玄在写,自己竟然懒得写了,只支了下颌,手卷着细发在那看王清玄作诗。

等王清玄笔一落,赵缇儿便连跑带跳地过去,探头一看,便击节而叹起来。

“落影轻红纷纷,霏雨淡云疏疏……”

“阿玄,你这诗越发有进益了啊!你瞧这落影、轻红,还有这霏雨、淡云…”

其余人听闻,也纷纷过来看。

还有人道:“我倒是不羡慕这诗,我啊,就羡慕阿玄这一手小楷,笔锋圆融,于细处见妙,都快赶得上你家二兄了。”

王清玄二兄王敬之那一手字,天下皆知,其才名,亦是天下知。

王清玄却不接这话,只是搁了笔,任那誊抄的婢子拿了她诗去抄。

那边贵女见她如此,便知她今日心情不算美妙,有那脾性傲些的,也懒得热脸贴她冷屁股,自顾自回了自己那案前。

一忽儿,人又各作各的。

只是这帮未出阁的位贵女聚一块,本是玩乐,谈诗作画完了,玩了会投壶,又开始聊起几日后的春日宴。

“听闻这次的春日宴,连圣人都特地问起过呢。”

谁都知道,二皇子妃每年举办的春日宴,是给长安城里那帮到了年龄的郎君小娘子相看的。

每到春日宴,许多家中有适龄子弟的主母,都卯着劲儿要参加呢。

可也因着这,历来操心国家大事的圣人,可从不关心。

“你们不知道,”礼部侍郎家的小女儿淮樱掩了嘴,其余人凑过来,“我听说啊,这回,昭郎君也参加。”

“昭郎君?!”

有人惊呼了一声。

“昭郎君也要参加?!”

淮樱连忙点头,“恩”了声。

登时,积雪斋内大部分贵女的眼睛都亮起来。

连还在窗边的王清玄都站了起来,只是她站起来后,不知为什么,过了会又坐了下去,只一双杏眸看向那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还是淮樱,她大约在宫中有些门路,只压低了声道:“你们不知,圣人特特下了旨,要昭郎君务必参加。”

“我猜啊,圣人恐怕是希望昭郎君能在宴上得一可心的,催着他尽快定了亲呢。”

淮樱话一落,积雪斋里一时间人心浮动。

长安城里哪位小娘子没做过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