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魏博已经开始有些寒意,但来往黄河和运河上的大量船只却让魏博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这些船只运送的基本都是粮草,那数量,足够数万人用几个月的。

只要聪明点的人,都能猜到事情不简单。

“朱刺史,这里是五千石粮食,请朱刺史查收一下。”

魏州城外,看着刚刚从运河码头上的船只卸下来的粮食,朱汉宾只是让手下人清点了一下,并不打算亲自核验,便把字签了。

“刺史,这是八月第四批粮食了,这是要干什么?”旁边的手下看着这些粮食,有些不解。

这些魏博将领和官员都知道自家邺王跟朝廷的关系一般,现在朝廷主动运送来这么多粮食,不太对劲啊。

“干什么?除了打仗能干什么?”朱汉宾不以为意。

朝廷要对李唐开战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秘密,但对朱汉宾这个层次的人,却算不上秘密。

就算是不知道,从最近魏博军队加强训练、粮草频繁调动也可以猜出,毕竟这是无法隐瞒的。

“又要打仗了?可为什么刺史您没有去领兵,反而是在这里接收粮草?”手下人疑惑道。

他刚说完,便发现朱汉宾的脸色不太好看,吓得他连忙解释,“刺史恕罪,是下官糊涂了。”

“把粮草运送到粮仓去,好好看守。”朱汉宾沉着脸,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是!”

那名手下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当即就快速离去,生怕被朱汉宾责罚。

就在手下的人走后,伪梁朝廷那边押韵粮草的官员却是打着交接粮草的名义跟朱汉宾单独见了面。

“朱刺史,好久不见。”这名年轻官员看着朱汉宾,颇为随意,好像二人很熟悉似的。

“堂堂国舅居然亲自来押运粮草。”没

有旁人,朱汉宾倒也随意了一些。

在他对面的这名官员并不是旁人,是朱友贞发妻张氏的堂兄弟、天平军节度使张归厚之子———张汉融。

去年,张归厚去世后,朱友贞以张归霸之子张汉伦为天平军节度使,张汉杰、张汉融等张氏子弟都在禁军中担任要职。

在朱友贞看来,也就这些人值得信任。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明面上主事人还是礼部侍郎郑珏。”对于朱汉宾的嘲讽,张汉融不以为意。

郑珏出自荥阳郑氏,是伪梁朝廷里为数不多的世家重臣。

朱友贞登基后,对于朱温时期的老臣有些疏远,重新提拔了不少官员,郑珏就是其中之一。

“你来找我干什么?”对于张汉融的解释,朱汉宾并未当真。

“听说上次战败后,邺王就有些冷落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抱怨?圣上让我问你,愿不愿意担任魏博节度副使、甚至是一镇节度使。”张汉融有些高傲地说道,仿佛是在施舍。

如今张氏一族深受朱友贞的信任,跟赵岩把握朝政,其他大臣要么投靠他们的麾下,要么被排挤。就连跟着朱温一起打下这朱梁天下的宰相敬翔都被排挤,一律奏折都不被采纳。

朱汉宾神色平淡,一脸不屑道,“直接说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相互不屑,就是如今的伪梁现状。

朱汉宾虽说年轻,但毕竟是朱温义子,之前也是手握兵权的大将,有自傲的资格。而张汉融不过是靠着朱友贞的提拔,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自然让朱汉宾不喜。

同样,张汉融这种新贵也看不起朱汉宾这种资格较老的将领,更别说还是杨师厚的部下。

可就是这样不对付的两人,却在这里交流。

张汉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变得

生硬起来,“杀了杨师厚。圣上就会让你担任魏博节度副使、甚至是一镇节度使,我大梁境内的藩镇你可以任选一镇。”

朱汉宾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你们想的太简单了,邺王手握魏博大权,身边亲卫无数,让朱某杀了他?你们也太高看朱某了。

在这魏博,你们居然敢对邺王不利,你们的胆子也挺大。”

张汉融冷冷道,“朱刺史这是不相信张某,还是不相信圣上?接下来的大战,以朱刺史的能力,肯定能领兵出征,到时候找个机会让杨师厚死在唐军手上便是。”

朱汉宾神色一缩,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魏博能守住,正是因为有邺王。

若是邺王战死,唐军势必会一举攻破魏博。失去魏博,我大梁在唐梁之战中,就会彻底失去主动权,你们这是在胡来。”

虽说他对杨师厚冷落他不满,但知道自己打了败仗,白白折损三万精锐军队,被冷落也是情理之中。

可就算是不满,他也不能做亲者恨、仇者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