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可勿误解。所谓强者,非单指兵法家而言哪!”

“那么……”

“在我,剑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我最瞧不上兵法家的浅见!”

“主水,好好进修业艺!手段即目的呀!”

“废话……来吧!”

武藏只是微笑着,望着这个大胆无敌,而且胸怀野心的怪少年。但武藏并非对这个少年徒然感叹而已,他早已警觉到了后面围成半圆,渐渐挨近过来的白刃圈子。而他们的动态,从主水的五体间反射过来,一一映入武藏的眼底。

主水哪知就里,却拼命向武藏挑战,意在让背后的同伙有偷袭的机会。武藏对此已了如指掌,将计就计,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战术。

武藏身后的荒草,簌地一动!

说时迟,那时快!武藏的巨躯踢地而起,迅如疾风,大刀一闪,吞噬了主水。

随着武藏迎头劈下的一刀,主水的身子像是被击落入地底去了。但武藏却扑了一个空。

“逃得好!”

武藏本来就没有杀死主水的意思,他的目标是别有所在的。

事实上,随着主水的隐身,武藏的巨躯也像被大地吸了进去似的,同时不见了。

这时,追踪在武藏身后的甚内一伙十余人,霎时失去了目标,茫然不知所措。甚内很不高兴。

“搜!”他立即下了命令。

孙六插口说:“鸭先生,不忙!主水自会来告。”

他到底懂得“忍术”,所见与众不同。

果然,主水像是从地底涌着上来似的,突然出现在甚内眼前。

“噢,主水,我们正自担心呢!”

“头领,糟了!妖法只能骗人一时,不会持久,你们迟迟不前,给他识破,险些遭那厮毒手。”

“哦,难为你了。但主水,你看武藏的剑法怎样?”

“当然,与各位大相径庭。”

“同你呢?”

“头领,我不是使剑术的,我的世界比他们更为辽广。”

“哦,所以你的本领比他还差一段吧?主水,心思太多了也没有用,你最出色的还是兵法。主水,好好地磨炼剑吧。可是,武藏到哪里去了?”

“武藏,仍在原本那条路上走着。”

“哦,那么……”

甚内便向浪人下了“仍回原路”的命令。

浪人们踅回原路,果然看见武藏同从前一样,离轿子两三丈前,悠闲地走着。

“这厮真了得,见面胜似闻名。”

浪人们刚才目睹他一刀了断松野三九郎的手法,已自惊得跷舌难下。那一瞬的火候!那手法之快!他们知道自己绝非一对一的敌手。

但对方愈强,自己斗志愈炽——虽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但既已寄身于一剑,死中求活,死而无悔,是当时兵法家的气魄。平时以一派师门自任的这些浪人,不禁煽起如火的战志。

武藏伺机脱身突围。此时云脚更低,骤雨来了去,去了又来,一阵紧似一阵。武藏在阵雨中,渐走近目的地阎王岩。这台地的胜景,以此为最,堪称叹为观止。

后年,览胜的游客曾称这一带为“羊群高原”,奇岩怪石点缀其间,确像三五成群的山羊。不仅此也,好几条狭谷蜿蜒曲折其中。据说狭谷中有着不少洞窟。

到了羊群高原,甚内又吹响报警的竹笛。看了附近险恶的形势,他警告一伙人须得提高警觉。

而武藏,却利用他的这一信号;笛声初起的一刹那间,身子一闪,跳进了右首的杂草丛中。

“呀!”

甚内以下,所有的浪人都刹住了脚步。不,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一般。

武藏就此不见。队伍假如前进,说不定在哪里会遭他出乎意料的袭击。

“头领,怎么办呢?”三九郎死后,接替浪人领班的梶野景道向甚内请示着说。

静静地沉思了半晌,甚内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断然说道:“各位,不必畏惧!刚才以前是我们跟踪武藏,现在是我们被他跟踪,怕什么呢!”

“一点不错!”景道接口说,“既有戒备,怕他怎的!本人愿为前导。”

“我来担任殿后。”梅轩也紧了紧腰刀说。

“头领,让我跟着轿子走吧。”主水寓意深沉地望着甚内道。

一伙人略做部署,把阵容转为守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