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宫本先生准备在金田过夜,要我替他找下宿的地方,您看德兵卫家怎么样?”三十郎突然说。

“可是,德兵卫家昨天便有人投宿了……”

“妈,就请先生住在我们这里好不好?我还有好多事想请教哪。”

“唉,你这孩子,这样地方,不是太简慢了……”

“老伯母,不妨碍的话,我也想住这里打扰您一晚,有许多话要同三十郎兄谈谈。”

“嘻嘻嘻,只要您不嫌简慢……能得宫本先生住在这里,真是蓬荜生辉、矢野家的无上光荣哪。”

这时,“嗒嗒嗒”一阵脚步声。从正屋那边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肩上扛着木刀。武藏知道这是三十郎的弟弟。

“四郎,快来见礼!这位是宫本武藏先生哪。”

经三十郎一说,四郎眨着圆圆的两眼,抬头望着武藏。

“矢野四郎参见……”

他学着大人的口吻,使三人不觉相对而笑。

“大哥!”四郎朝着三十郎说,“师傅要你去一趟。”

“要我?”

“是的,可能因你今天没去练拳。”

“不是的,早已请了假。也许有别的事。”

三十郎掉头向武藏说道:“先生,我到村里去去就来。有一位叫横田梅轩的先生,在村里立着武坛,教授武艺和写,我在那里充当助手。”

说着便出去了。

武藏进了屋里。虽然没有什么摆饰,但收拾得整齐洁净,显得这一家的母亲确是一位坚强的女人。

母亲下厨去整理晚餐,武藏便与四郎闲聊。四郎不爱读,只喜剑术,样子也比哥哥三十郎刚毅,常说些武士惯用的敬语,逗得武藏发笑。

他当然也知道武藏的威名,便连连地问些兵法上的话。

“先生初上阵,是几岁的时候?”

“十七岁的时候参加关原之战,是我第一次上阵。但兵法上的决斗,是十三岁那年。”

“嗨,十三岁!就是我今年的岁数,对方呢?”

“叫有马喜兵卫,是新当派的名人,当时三十四五岁了。”

“嗨,三十四五岁?”

“我小时曾被送去播州寄养在一个寺里。就在那一年,那个兵法家在那附近的海边围上竹栅,树了高牌,招人比武——署名天下第一兵法家有马喜兵卫。”

“哦……”

“我练剑回来途经那里,见了那个高牌很气愤,我认为自己的爸爸才配称天下第一的兵法家,便上前用墨汁涂抹高牌,在一旁写上‘明日比武’四字,签上自己的名字。那天晚上喜兵卫送来答应比武的回信。

而那张条子却给和尚收到了,可真不得了。”

“有趣极了。”四郎不禁眉飞色舞地插口说。

“和尚把我大骂了一顿,天一亮便带着我到竹栅去,向喜兵卫捣蒜似的叩头讨饶,但喜兵卫却不答应。我不服气,便举起手中的棍子扑上去,口中叫着——喜兵卫来,咱们比画!”

“有趣!有趣!”

“喜兵卫拔出大刀,走了两三回合,我便丢了手中棍子,扑上前去拦腰抱住他,扭腰一掷,趁他尚未起身,捡起地上棍子,照他的头上一击,他便死了,哈哈哈……”

“呀呀,好棒!”

四郎呆呆地亮着两眼。

晚膳上桌时,三十郎也回来了。不知怎的苍白着脸。

虽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看他连吃饭都索然无味,武藏便警觉到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饭后,三十郎与母亲躲在厨房里轻轻地悄声谈话,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待母子俩出来时,母亲的脸上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先生!有一件要事,想同先生商量……”

三十郎紧张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