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外村人都看到了这场祭祀,然后父老们觉得还不够。那宗祠是八年前修的,这八年来也不怎么修正过,他们就想趁这次机会重新修整一次,把以前的茅草屋顶换成瓦片的,再在之前门前留空的地方再起多两间屋子,其中一间还可以给看宗祠的祠祝平时有个歇息的地方。

这个想法真的不错啊,可是想法要变为现实,那么就需要钱银了。这不,里正和父老他们就上门请捐助了。

李明伟道,“国家大事,唯祀与戎。这戎咱们小老百姓没有话事权,但是这祭祀也是关乎宗族的,得办得漂亮。”。

一个父老道,“确该如此,我们都想百年后享受子孙香火。一个宗祠的香火兴旺是关乎传承的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的点头。

许三郎先是一番恭维的话,然后无比真诚的问,“那不知里正和父老们需要我做点甚么呢?能做到的我绝不推卸。”,至于这个能做到和不能做到,那就是看我自己了。

这些年许三郎不是白历练的,虽然骨子里还是个农家汉子,有老实的一面,但是商人的那种圆滑也慢慢的融进去,直到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分别。

里正和几个父老互相看看了,最后还是里正先开口,“这修整宗祠的钱银没有当初建屋子的多,不过呢,当初是村子里所有人都交钱的,或者是出力的。现在倒是想能不能找些人捐助的,少了再让大家交一部分,多了就作为香火钱或者是以后修修整整的花费。”。

其他几个父老跟着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许三郎和霍香梅明白了,就是来要钱的。

这种事霍香梅见得多了,找有钱的人捐助修路,修学校,给乡村安装路灯啥的。真的有钱的话,建设家乡那是应该的。只不过这次不知道里正他们想许三郎捐多少,自家并不是有钱人。别看着蔺县的商肆每天的买卖不错,可是七个孩子支出也是很庞大的,能做到小有结余,那还是比较节俭的原因了。

许三郎也明白这件事,估计是最近自家风头太盛了,“那不知我该捐多少呢?其他人家是怎么说的?当然能够为咱们村出一份力,我是很乐意的。”,这好话是必须说的,否则到时候就算是出了钱,也会被人家歪传,让捐个钱,也是说三道四,不情愿的。那岂不是出钱还不讨好?

一个父老道,“我们是先来你家的,这花费我们几个私下估了一下,你们家如果能捐助十两银子就好了。”。

十两?完全出乎许三郎的意料,要知道当初建宗祠的时候,他充大头鬼,捐了二两银子,回家差点儿自家婆娘不让自己上炕。现在虽然家里的条件好很多了,可是这十两还是不少的了,真的要拿出来,是会心痛的。

霍香梅见许三郎为难,她知道男人好面子,可是也得顾及家中的情况,于是她道,“我们挺乐意捐的,谁没有个归去的时候。只是我家虽然几个孩子都考上了秀才,能免一部分的田税商税,可是孩子们接下来还得到粱邑去进学,那里还不知道要使多少钱银,加上孩子们的年纪陆陆续续的增加,现在又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真真恨不得把一个铜子掰成两半花,我们也是挺为难的。别看我们家在蔺县搞了个小商肆,看起来收入很可观,可是赖不住家里人多啊!”。

捐肯定得捐,必要的哭穷还是得哭。

许三郎假装怒斥霍香梅几句,“你这个婆娘说啥咧,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很多人家都比不上咱们家咧。”。转头,许三郎对里正他们道,“老爹阿叔,明伟,我家这次就出五两吧。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们家也是尽力的了。你们看?”。

这李明伟以后还是亲家呢,可别留下吝啬的印象,差不多差不多就行了。

其实五两才是李明伟跟父老们商量好,觉得许三郎家会出的钱数。那个漫天开价,坐地还钱,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怜的许三郎还乐呵呵的答应回头就把银子送过去,因为刚刚看到里正他们一阵犹豫之后才答应下来,他觉得已经不错了,这是他心中的合适钱数。

霍香梅在一旁翻白眼,她觉得应该开二两,然后慢慢往上添,可是那头牛一下子开五两,尽管里正他们表现出来的是为难,可是霍香梅还是第一时间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满意,接着的不过是装罢了。

等里正他们都走了,霍香梅把这事儿分析给许三郎听。如果是以前许三郎是肯定不会相信的,觉得自家婆娘就是个小气的、吝啬的、疑心重的。可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了,许三郎也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就算平时会有些女人的小脾气,女人的通病,但是其它的大局方面很少说会有错的,感情自己这次又是被坑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许三郎也不打算反悔了,摇了摇头问霍香梅,“你去里正家和蒋船家问得怎样了?”。

说到这个,霍香梅就一肚子的哀怨,“李家是嫌弃大娃是老大,觉得做老大的任务重,加上下面有一群小叔子小姑子,会很难伺候的。里正的妇子现在心里是不大愿意的,说是要回头跟里正商量。我觉得这有点难办。倒是蒋家的好办些了,除了觉得小三年龄小了点,就是担心家里将来家产分不到多少。”。

对于里正家的理由许三郎不反对,只是这蒋船家的他就不大乐意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许三郎的儿郎难道还得靠阿爹阿娘才能有口饭吃?这还没嫁过来呢,就惦记着阿爷阿婆的荷包了?这品行不大行啊……”。

霍香梅道,“人家是觉得咱们家现在就一间商肆,可是儿子又多,小三不是老大也不是最小的,分家的话很可能不是担起养老的责任,这东西自然就分不到多少到他们小两口的手里了。做阿爹阿娘的就怕将来女儿女婿吃亏了,这不奇怪。”。

许三郎吧嗒了两口水烟,“那他们家的小娘子你看得怎样?”。

“能怎样?”霍香梅的语气有点冲,“我去他们两家都没看到他们家的小娘子,感情咱家儿子已经约了人家出去处着了。”。

许三郎哈哈的大笑起来,“那样就少很多问题了,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儿郎和小娘子坚决的话,哪有父母能拗得过他们的。”。

就这点看来,霍香梅跟许三郎不愧是夫妻。

许三郎道,“我先去看看其他人家捐多少,顺便问问他们到时候孩子们在粱邑读是直接住院还是另外租赁地方。”。

霍香梅道,“你不打算吃午食了?那几个孩子也是的,现在太阳都日中后了,还不回来,阿爹也不见踪影。”。

“不吃了,朝食吃得比平时迟了,午食也不觉得有饿意。孩子们难得放松下,又不是小娃娃了。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你不是说妇子越是操心越容易老妈?”许三郎不以为然的道,“我出去了……”。

也不管身后的霍香梅在如何的跺脚了。

……

小四一大早就出去,并不是去找苏畅,就算她平时跟苏畅如何聊得来,作为一个小娘子,她还是知道最基本的礼仪的。在自家里就算了,出到外面就得注意点,就算是没啥事的,经过那些长舌妇子的舌头,一个话题,一件事儿就像阿娘说的那样,“本来就像蚊子那么大的,结果倒是变成了山鸡。不停的咯咯咯咯的叫着,真真的令人生厌。”。

“这针可以往这边拐,喏,还有这边,这样看起来这眼睛就像真的一样了……”,小四指着小框上的线跟坐在小框前的小娘子说到。

原来这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霍香梅教她阿娘做芦菔蒸鸡子喂她吃的阿幸娘子。阿幸娘子现在才十岁出头,已经可以看见将来的样子了。皮肤白皙,像是能掐出水来,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露出两排小牙,居然还有两只可爱的小虎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词,舒服!看来这些年他们家里对她是一直宠爱着的,否则很难养出这么一个娇娇娘子的样子。

尽管阿幸娘子跟小四差了两三岁,不过两人处得不错。这次小四回来,就是专门来找她的。之前小四答应了回来会教她一种新的针法。

阿幸娘子脸上发光,崇拜的抬头看着小四,“阿姐你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我真笨。”,说完,还懊恼的嘟了嘟小嘴巴。

小四笑着说,“我也想不到啊,这是先生教的。先生可是说了,只要把基本功夫练好了,以后自己多想想就能想出新的来了。所以,你现在完全不用着急的,先把基本功练好再说。”。

如果霍香梅听到这话,肯定会一脸自豪的说,“看,我家小四多好啊!完全就是一个好先生的典范。”,可惜她没听见。

阿幸娘子小心的问,“我阿娘说娘子大了就要嫁人的,如果以后阿姐嫁人了,嫁得太远了,我想找你学针线都找不到了。”,阿娘真的是,千叮万嘱自己一定要问小四姐的话,不就是想把小四姐和阿兄凑在一起吗?

可是阿幸娘子觉得阿兄配不上小四姐。人家小四姐识字,会女红,会掌厨,脾气好,家里也不错。可是自家阿兄虽然是自家人,也不得不说,差了点,没考上秀才,就是在蔺县里读了两年多就不读了,现在倒是在跟许家大伯学木匠活学得不错。人家小四姐家里六个秀才,她天天就是跟打交道的娘子,会看上一个做木匠活的吗?

就算她看上,许家阿叔阿婶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所以,阿幸娘子觉得这问话本来就是很悬的事情,可是抵不过自家阿娘一定要自己问。喏!阿幸娘子都能看到自家墙壁那个平时用来打铁散热的小孔那有双鞋子正贴在那里了,肯定是自家阿娘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