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辛去地窖不是去看初贵妃死了没,也不是去奚落她,她是去取东西的。

上次李同光说问朱衣卫要了蚂蚁用在初贵妃身上,这么多天了该是繁殖的不错。

她来到地窖,发现,果然如此,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初贵妃被她们放在木桶里,木桶里浸满了各种药材吊她命。

她的脸因为没有脸皮,所以现在是两片狰狞的乌黑,小孩看了肯定会吓到哇哇大哭。

她没有耳朵,听不到脚步声,每次都是来人靠近了她,她才会抬头。

而每次来人无非是为了给她换木桶里的药材,无趣透了,久而久之她麻木地连头都懒得抬。

今夜来的人似乎有些不同,在她面前站立,却没有其他动作,她抬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再抬头看到了任辛这张她恨之入骨的脸。

她四肢被打断,没有耳朵,喉咙也被下了毒发不出声,身上被捅了十几二十刀,每个刀口都是没愈合的鲜红伤口,因为放了蚂蚁,被蚂蚁啃食伤口还有些白色的排泄物。

她用唯一一双还能动的眼睛瞪着任辛,妄想把她瞪出洞来。

任辛给她喂了一颗东西,然后出声:“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介意把你这双眼也挖了。”

然后她拿出了一只特制的瓶子,瓶子里装的是朱衣卫专门用来引蚂蚁出来的药粉。

她拿瓶子靠近她身上鲜红的血洞,一只只蚂蚁爬了出来,每一只蚂蚁都通体血红,硕大无朋,张着贪婪的嘴巴,不到半刻钟竟然爬满了整整一瓶,这少说也有几百只。

任辛露出讪笑:“初贵妃,你也算用这残躯为大安做了次贡献,也没浪费鹫儿找来的这些吊你命的珍贵药材。”

“看在这些蚂蚁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过,得等我解完蛊后。”

初贵妃看着她嘴一张一合,听不见任辛在说什么,但她从她张合的唇中也读了出来,任辛说给她一个痛快。

她突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的喉咙好像可以发声了,原来任辛刚刚给她吃的是解药。

她试着说话:“谢……谢谢。”

声音很轻,但任辛听见了,她居高临下地问她:“可曾后悔得罪于我?”

“我……我从不后悔。”

她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任辛:“你们……你们都以为我身份尊贵,从小到大应该都很幸福吧?”

“我是不愁……吃穿,可是我从来……从来没有一天有过自由。从小到大,我都不曾有过自己的选择,什么都是听家里的,听阿爹的。”

“本来……我也习惯了,有贵妃当也不错,可是偏偏让我遇到了他。”

“你不知道,我刚认识李同光的时候,他真的像丧家之犬一般可怜,可他总是努力地证明自己,想往上爬。”

“可是安帝也好,大皇子,二皇子也好还有其他大臣,总是不停地打压他,他升一级没几天就可能会往下掉两级。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和他们抗争。”

“我至今都记得月光下,喝多了酒满面通红的他碰到在园中散步我。他的眼神迷离,可举止却很得体,十分恭敬有礼。”

“只一眼,我平静无波的心底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第一次这么渴望拥有一个人。”

“有了我的帮助,他的仕途顺多了,有了更多表现的机会,安帝也真正地看到了他的能力,他能成为少年将军,我有一半的功劳。”

“他虽然不亲近我,可也愿与我虚与委蛇,对于在后宫蹉跎岁月的我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可偏偏你回来了。”

“那个他喝醉了还心心念念的名字,任辛。”

“果然,你回来了,他连见我都不肯了,说不想你误会?”

“凭什么?你明明抛弃了他,我明明救了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我没有其他想法的。可是为什么,我连喜欢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我就必须要得到他,毁了你也许我就能得到他了呢。哈哈哈……”初贵妃放肆地笑着,笑着笑着却也流下了眼泪。

眼泪顺着脸颊的狰狞流下,滴在木桶浸满了药材的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任辛没有言语,转身离去。

说到底,初贵妃也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然后费尽心机想得到他,她又有什么错?

她无非是万千个可怜人中的其中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