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顷猛然一愣——原来弟弟一直放不下的是这个。

“你想替爹娘报仇么?”他问。

“想。”吴刻咬牙切齿,“想极了。”

吴顷:“可是不变强,又怎么替他们报仇呢?”

吴刻猛然一怔,旋即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愤懑与不甘,道:“为了变强,我们就只能借助大凉人的力量吗?”

吴顷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啊,受战争波及的长平人那么多,为何晋王殿下救的只是你我?”

吴刻疑惑地皱起眉:“……为何?”

吴顷凑到他耳边,将晋王的秘密告诉了他。

即便接受了晋王,吴顷也很清楚,弟弟一直都没放下对大凉的仇恨,直到五年前魏王冒着被划为乱党的危险将他们俩从死牢里救出,并把自己的性命托付于他们兄弟二人手上——被子珩的真诚打动,吴刻才肯搁下两国恩怨,将主人的安危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三月随子珩出征,吴顷问吴刻:“你这趟可是为大凉而战,不会后悔吧?”

吴刻面无表情,毫不迟疑说:“我为的是小王爷。”

此情此景,吴顷终于幡然醒悟,吴刻战斗的理由本就不是为了大凉,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弃城又有什么错?

他们本就不是大凉人啊!

他走到案前执笔写字。

吴刻依旧立在原地,神色七分阴沉三分委屈。

吴顷奋笔疾,写好之后,走上前去拽他过去看。

吴刻不情不愿地被拉到案前——当然吴顷明白,他若是真的不想看,凭自己的重伤之躯,再怎么拽也是拽不动的。

吴刻疏冷的目光落在纸上。

短暂的静默过后,他低哑又毫无感情波动的嗓音响起:“所以,你才是被我们两个呵护着的人。”

吴顷脸上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朝他眨了眨眼,突然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的一声——这么久没好好吃饭,他实在是饿了。

“残灯也阻止不了你的聒噪。”吴刻声音依旧冷冷的,“等着。”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门。

吴顷哭笑不得,心道这张刻薄的嘴,果然是跟小王爷学坏了!

午后雪停了,饭饱神虚的吴顷裹着大氅,站在翰宁的城墙上吹冷风。

他虽大病初愈,吴刻却没有阻拦他,不能讲话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若是再把他关在屋子里,他一定会疯掉吧?

吴刻静静地跟在哥哥身旁。

望着银装素裹的林海,他不自觉地想起哥哥在纸上写的那句话——

“如果在翰朗中毒的是我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小王爷都会为我们而弃城。”

这是独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羁绊,远远超越种族、国家,随时都愿为对方牺牲,牢不可破的羁绊。

所以他那傻哥哥才愿意以死守城。

天边积压的云层射下光束,普照大地。

远方忽然出现一抹浅金色,渐渐地向翰宁城墙挺近。

吴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哥哥定然也是如此。

很快,他听到身边传来欢呼声——

“是王爷!”

“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