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冷冷清清,了无人迹,笼罩着不详的气息。贺亚男以前来过一次,带路去镇公所。当转过街角时,一个人步履蹒跚地从平安客栈中走出来。

尽管已听过当归的讲述,三个人依然受到惊吓。那人身高三尺,穿着和体态像是儿童,脸却皱纹累累,眼睛空洞、表情诡异,仿佛被抽了魂一样。

他踉跄几步,腿发软,栽倒在地上。

叶知秋连忙上前,试探其呼吸和心跳,并问道:“醒醒,你怎么了?”

“那位先生,快躲开。他生了瘟疫,传染性极强。”

清柔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叶知秋抬头,只见一位女子急匆匆走出客栈。

这是一位看不出深浅的女人,肌肤白嫩胜过少女,气度却平和素雅,像似遍历过世间的风雨沧桑,见识过无数的人情冷暖。她担心叶知秋等人不小心接触上患者,一路小跑过来,依然不减从容和风姿。

叶知秋的天资和外貌均为上上选,幼年时在求知堂学艺,即被师长们高看一眼。毕业后他拜归云真人为师,道术突飞猛进,隐然成为下一代弟子中的领头羊,即将进入原道宗的核心领导层。因此,叶知秋在外表上温润谦逊,骨子里非常骄傲和自信,不管在谁面前都不亢不卑,分庭抗礼。

然而此刻,他生出一种矮了半截、仰视的异样感觉,即使面对师父归云真人也不曾有过。

叶知秋稍稍失神,竟忘记礼貌直接相问:“你是谁?”

“我叫桑素纹,是医生。”女子露出淡淡的笑容,如四月的清风吹过田野。

之前当归讲述乌铁镇瘟疫时,曾说起过桑素纹,叶知秋暗怪自己糊涂,早该想到才是。他连忙施礼,介绍己方三人。

“何当归没同来么,他说要去找你们。”桑素纹说道。

“我让何当归回峨嵋山,报告乌铁镇瘟疫之事。”叶知秋回答。

“如此甚好,”桑素纹露出宽慰的表情,“有原道宗的仙长们出手,当可阻遏住瘟疫。”

随后,桑素纹带领叶知秋等人在镇子上转了一圈,了解瘟疫的情况。她内疚地表示,尚未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桑神医无需自责,瘟疫历来是不治之症。若不嫌添乱,我们愿留在这里,供您驱驰,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桑素纹欣喜道谢:“多谢叶仙长。”

自打来到镇子上,杜蘅兰一直没怎么吭声,这时候忽然插言反对:“咱们不是还有事要办?再说我们不懂医术,留在这里无用。”

叶知秋不悦:“身为修道者,须怀慈悲之念,有什么事比人命更重要。”

杜蘅兰默然不语。

桑素纹笑道:“听说贵派有人工种植的女神之泪,说不定何当归能带回灵药,治好瘟疫。”

吴有虚栽培帝女蕙,起初只有当归和姬云飞知晓,这次出门的路上,当归又悄悄告诉了贺亚男,此外再无人得知。叶知秋诧异道:“有这事儿?我不清楚。”

贺亚男在旁边欲言又止。以她的脾性,本该脱口而出,竹筒倒豆子大吹特吹。但不知为什么,她瞧这位女神医不大顺眼,隐约生出戒备心。贺亚男生性粗率坦诚,容易轻信他人,可反过来,看人时往往有敏锐的第一印象,特别准。

桑素纹笑了笑,扯起另一个话题。

晚间,众人在六和药铺休息。贺亚男独自睡在二楼最西端的一间卧房。她一向心大,天塌下来只当被子盖,躺下后两分钟便坠入梦乡,呼呼酣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贺亚男骤然惊醒。睁开眼,床边站着一个人,是何当归。

“你……你怎么来啦?”

贺亚男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何当归不答,抬手砍下,正中其颈侧的动脉。贺亚男当即眼前发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