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韵一哽,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了一把一样,这次竟然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问道:“所以那幻境破解的方式……便是你的死亡吗?”

龙隐却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冥冥之中,我就是明白,创造幻境的那个人亦或者说那个意识,也许一开始的初衷就是想谋求一个答案。”

“一个神和人能不能共生或者同死的答案。”

“被创造出来的龙神,和被卷入的修士,都是祂的试验品。”龙隐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描绘着自己诞生的缘由,“只可惜幻境上万年间,你是第一个给出答案的。”

上古大能?龙族遗孤?亦或者是仙人?还是……早已死去的天道?

进而他又忍不住想到,魔尊龙隐是什么时候名声大噪的呢?

凤清韵回忆了一下时间,发现魔尊横空出世,魔道随之大兴的时间点,似乎就是他从幻境出来前后。

这样一下子就连上了,龙隐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真的是他,创造出了龙隐。

“我是万千妄念的化身,”龙隐似乎看透了他心下的战栗,于是在池水之中,月光之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却因你而降生于世。”

那人笑着蓦然凑近,几乎于他的脸畔笑道“小宫主,你该不会是天道转世吧?不然哪来的凭空造物的能力?”

凤清韵心下生颤,抿着唇在池水中和他对视,半晌转移话题般道:“但若按你实际降生于世的时间来说……”

龙隐听懂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笑了:“那要按实际降世算,那本座可是比你还小几百岁。”

凤清韵:“……你在幻境中活了多少年?”

龙隐如实道:“几万年吧,有些记

不清了。”

这条几万岁的魔龙竟然腆着脸说比两世加起来不到一千岁的蔷薇花要小,凤清韵闻言都无语了,看了他三秒后抬手掀了他一脸水:“……你要点脸行么?”

龙隐被他泼了一脸水也不恼,反而趁着凤清韵放松,隔着水花一把搂上了他的腰,笑着把人往怀里一带:“又问了这么多,香都快烧到头了,也该轮到本座了吧?”

凤清韵心下警铃大作,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但其实从这个交易开始,龙隐说的一直都是严肃而有用的答案,凤清韵自己说的那些,充其量只算是羞耻感稍微高一点的私事罢了,没什么含金量。

故而眼下哪怕他很想跑,却还是压抑住本能看着龙隐,打算听完他的这个问题,再决定跑不跑。

此刻两人近在咫尺,龙隐明明可以借机问一些更过分的话语。

但他却停住了,就那么环着凤清韵的腰,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颜。

凤清韵被他看得后背发麻,心下忍不住战栗。

下一刻,只听那人没有丝毫前世的记忆,最终却带着珍重,问出了和前世一样的问题:“你前世那三百年,后悔了吗?”

凤清韵一愣,心下的紧张突然一下子就消了,他竟然笑了一下,很浅:“你真的没有重生吗?”

“没有,至少本座不记得有前世的记忆。”龙隐因为箴言咒下意识道,“不能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凤清韵难得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在月色下,他的眸光中潋滟着说不出的情绪,“你前世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龙隐一顿:“那你的回答呢?”

“我后悔了。”凤清韵轻描淡写的,好似描述的不是自己那三百年沉浮的人生一样,“那时我并不知道幻境的真相,也不知道慕寒阳一直在找的人是我,但我还是后悔了。”

龙隐一下子顿住了。

不知道此事,也就意味着,凤清韵在依旧饱含情意的情况下,和慕寒阳在三百年里过到了万念俱灰。

他心下猛地一跳,宛如被刺扎了一般道:“……所以你那三百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凤清韵并不是个善于倾诉的人,眼下却因为箴言咒,垂眸道:“慕寒阳向来喜欢兼济天下,几乎日日都在仙宫外,并不管理仙宫之事。而他为了救人,在木老夫人……”

可龙隐却越听神色越沉,直到听到凤清韵轻描淡写地说自己

,为了替慕寒阳那些狐朋狗友求药,不止一次砍了支蔓亦或者折了新枝去给木庭婉,龙隐的神色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凤清韵还有心调侃自己:“……我原本以为自己修为难以精进,一是因为修行不够专注,二是因为被仙宫俗事所扰,可眼下看来,本体发育不全似乎才是最大的缘由。”

龙隐深吸了一口气,憋着怒火道:“……没听哪个大能天天砍手砍脚还能飞升的,慕寒阳是给你下迷魂药了吗?”

那话里尽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恨铁不成钢的酸意。

凤清韵闻言一下子就笑了:“或许是吧。不过好在我最后不是反省了么,而且我一说后悔,睁眼便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典上。”

“倒不像是死去的天道眷顾我,也不像什么天道转世。”两人离得很近,凤清韵一眨不眨地盯着龙隐的眼睛,“反而更像是……有人听到这句话,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使得时光倒流,斗转星移。”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凝滞,月色洒在温热的池水中,气氛一下子变得缱绻且暧昧起来。

“那谁又知道呢。”过了半晌,龙隐收回目光道,“本座可没那么大本事。”

“是么。”凤清韵显然不信,声音很轻。

龙隐又扭头看向他:“至少现在没有。”

心底那股微妙的麻意再次泛滥,凤清韵睫毛轻颤,垂眸任由那股情绪泛滥,却没有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