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墙角起身,带起叮铃铃的清脆铃音。兰璎仰着脖子在黑暗中找他的眼睛,发现他其实生得挺高,只是蜷缩在角落里时才显得瘦小。

“我知晓暗道在何处。”他垂首望着她,忽然道。

兰璎震惊,“那你怎么不逃?”

少年静立在黑暗中,片刻后,才轻轻地道:“需两人同时按下机关方可启动。”

他话语未尽,但兰璎听懂了。

这地牢里都是尸体,在她以前,哪来的第二个人能和他一起开启机关?

若不是她碰上了穿这种科幻的事情,让原身诈尸还魂,他不知还要在这等待多久,又还要承受多久的折磨。

“那现在我们有两个人啦,”她语调轻松,精神抖擞地走向墙边,干劲很足,“所以机关在哪?”

身旁的少年久久未有动静。

“怎么了?”

兰璎疑惑扭头,见他仍旧站在那一缕细微月光里,原本能照到他五官的月光如今只照亮了他纤细修长的手。

莹白润泽,骨节分明,却浸了大片暗红的血色,汇成蜿蜒细流,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下坠。

“你的手受伤了,”兰璎看不见他的神色,但那道温润和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还能推得动机关么?”

兰璎眨了眨眼睛。

该问这句话的人是她才对吧!他自己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有闲心关心她这道不起眼的划痕。

“不要紧的,”她只想快点找暗道,开玩笑似的摆摆手,“你再晚点问,我这伤口都要好了。”

可善良的少年对她的伤势很是关心,“我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啊?”

不是兰璎担心他有什么坏心思,而是他自己都受着伤、流着血呢,他要是有法子处理伤口,还会是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吗?

她丝毫没想过,那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他的血。

少年似是看出她所想,甩了甩手腕,在月色中飞掠出一串血色弧度,露出血水遮掩下光洁无暇的手。

踏着泛潮的干草步来,语气淡然,不似作伪:“这些血,没来得及处理。”

……好像确实没看到他的伤口,始终只有他沾染的血迹而已。

难道他真有什么方法?

毕竟他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说不定还真有两下子,而且他是少数民族,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偏方土方。

“你要怎么处理?”兰璎鬼使神差地问出口。

其实她更想快点找暗道,但直觉告诉她,他似乎对她的伤口有种奇怪的执着。

如果她一直推脱的话,大概只会拖慢出去的进度。

少年缓步走来,发尾银饰不断漾出叮叮声,止步在她身前时,兰璎能察觉他清浅的呼吸轻轻落在发顶。

“能请你伸手么?”他声音很轻,温和之余带着细微的颤抖。

兰璎抬起了手,向上摊开。

手心受了伤,血肉暴露在空气中,对一切感知都格外敏锐。

黑暗中响起一串更加清脆、更加急促的银铃声,很快,有几缕柔软发梢拂过手心,羽毛般滑落,泛起细密的痒。

她被激得下意识收拢手指,却被一只手捏住了指尖,那手温度很低,冷玉似的搭在她指节,并直她五指。

还没等回过神来,忽地,手心又触到一抹柔软的温热,与少年微凉的体温截然相反。

携着润与潮,蜻蜓点水般落在伤口。分明一触即离,那触感却像夏夜的雨一般,黏腻闷热,朦胧难散。

手心上方悬着少年澄明的眼眸,他正望着她,然后在她愣怔之际再一次加深了水痕,响起极轻的黏连水声。

兰璎猛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唰”地抽回了手。

“你,谁教你这样处理伤口的!”

她双颊都红透了,得亏这里黑灯瞎火的,才不至于被人看出异样。

少年呆愣地站在原地,默然看了她半晌,许久,才带着些落寞开口。

“山里的猫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