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浑身一震,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一张伤痕累累但眉目干净的脸。

“鹿未识!”顾之远眼睛都瞪圆了,当下便要冲过去擒住她。

鹿未识瞥了他一眼,“顾师叔不必如此紧张,我若真要逃,便不会出现了。”

薄云天神色间抑制不住的欣喜,“未识,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以为薄师叔想要我的命,所以躲起来了。”

“你这孩子,老夫从未给你定罪,你这……躲什么啊?”

鹿未识一脸淡然,“师叔的确未给我定罪,只怕是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恶犬,故意找茬刁难……万一被打成徐小师叔那副样子,我这幅好皮囊可就毁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顾之远,顾老头的脸上立刻挂不住了,“臭丫头,你杀了门中七个弟子逃狱,还敢血口喷人……”

“逃狱不假,但你哪只眼睛看见这七个人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

阿廿也不跟他废话,抽了靴筒里的短刀直接朝顾之远刺去,顾之远大惊失色,连连错身向后避退。

阿廿讨了两招便收了刀,平平静静的看着他,“顾师叔,我这几天频频遇到麻烦,该不会是你谋害我吧?”

“臭丫头莫要信口雌黄,老夫何时谋害你?”

“哦,不是你,那你躲我干什么?”

“你……”

阿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微微歪了歪头,对着哑口无言的顾之远露出一点冷笑。

薄云天自然听懂了阿廿的意思,赶紧安抚她:“未识啊,师叔知道此事必有蹊跷,只是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只有你能帮忙。”

“我知道,夜悬阳劫持了茗夫人,点名要我去换人出来。”

顾之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你这几天到底躲在哪儿了?”

鹿未识根本不理他。

薄云天赶紧好着脾气,“未识啊,如今牢里是何情形没人知道,既然夜悬阳要见你,不如你去查看一二,师叔不强迫你把夫人换出来,你只要去看看她眼下情状如何,我们也好想个救人的对策。”

鹿未识一双眼睛直视着薄云天,“师叔既然一直在门口徘徊,便说明这私牢定然有猫腻,倘若我真的进去看看,还能活着出来吗?寂牢门前阎罗泣,这位尊使的手段,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未识,师叔跟你保证,定会救你出来的!”

“师叔若是真有救人的对策,也不会派人漫无目的的到处找我了。”

“未识……”

鹿未识一脸平静,“师叔不必紧张,未识今日既然出现,就是不想我和夜悬阳的恩怨落到无辜之人的身上,我愿意进去。”

那一瞬间,薄云天眼角的褶子都跟着欢腾起来,转瞬后又跌入沉沉的愧疚,“孩子……苦了你了。”

“我也不是白去的。”

顾之远立刻有理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丫头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薄云天也不理会他,依然看着阿廿,“那你是想……”

“我要师叔承认我的清白。”

“好,好,等你和清茗平安出来,师叔定会好好查问这些天的事,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夜悬阳手段狠厉绝非常人,未识既然同意了,便做好了出不来的打算。”她突然竖起三指,“未识愿以今日安危立誓,从未驱使伏坤鼠杀害闻笛,也从未害那七位师弟的性命,倘若有半分虚假,便教我今日死在夜悬阳的手里,断……”

薄云天被她吓到了,“好了好了,年纪轻轻的,莫要随便拿性命来发誓。”

鹿未识慢慢把手放下,“未识虽不成器,也算尝过浮尘甘苦,受过笙闲师尊教导。师尊常说,活要活得干净,死也要死得清白,无论到何时,未识都不能让他老人家因我而蒙羞。”

她这一出装得可歌可泣,话说到最后,眼圈都开始泛红了,连顾之远都有些羞愧,再没反驳什么。

鹿未识退远了两步,规规矩矩朝薄云天施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推门进了私牢。

外面的阳光在身后渐渐远去,当她走到长廊最深处的时候,一个黑袍之人摘下庐山雾面具,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