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阙此刻瞧见他,难免恨得慌,借着点酒意也懒得端持守礼,这辈子也没这么直截了当过,“滚。”

夜悬阳依旧平静,“有正事。”

薄阙满脸烦闷,一直晾着他。直到酒壶喝空了,见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还是开门让夜悬阳进来。

小尊使在屋外披了一身清冷的水汽,走路打晃,每迈一步都略显迟缓,却仍面如止水。

薄阙冷笑,“别端着了,你的伤有多重我最清楚,五天,根本好不到哪儿去。”

夜悬阳是真有点撑不住了,勉强摸索着桌沿坐下,额角的青筋崩得老高,连无恕都在微微抖着。

袁七的炸药是下了死手的,他嘴上说瞧不上凄风苦雨,其实还是在努力维持一副人样。方才在阿廿面前,冷肃和轻松都是装的,唯独看似故意讨怜的虚弱,反而是最真的。

夜悬阳也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犯贱的一天,被薄阙揭穿了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开口便直入正题:“蔚北的事,薄大公子没有要说的吗?”

“看来你有话说?”

悬阳已经疼得连坐着都要撑着桌沿,语气却还能稳得住,“我在秉烛村发现风生兽时,它身上带着蔚北的妖兽内丹,秉烛村祸乱皆由此而起,而别云涧大师姐的夫婿沈忱竟然在风生兽的洞穴里,此事你可知晓?”

“果然是你发现的……”薄阙沉静了片刻,似乎在回忆,而后慢慢言道:“问雷谷晏少谷主将沈忱的尸体送回别云涧,并未提起你和阿廿,只说在秉烛村捉拿妖兽时,见一妖兽足下有风字烙痕,沈忱便是被妖兽所杀。所有人都认为妖兽是你所纵,所以我父亲才会派我联合蔚北袁氏,一同捉拿你。”

这倒不怪晏悉阶胡说,以当时秉烛村的乱局,能圆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悬阳点点头,“看来闻笛也什么都没说。”

“你见过闻笛?什么时候?”

薄阙此问一出,悬阳心下便是了然。

看来别云涧的人对沈家兄弟的旧事都还一无所知。沈忱根本没有被闻笛押到别云涧,而是半路直接去了秉烛村,如此说来,沈忱多半不是逃走的,而是闻笛放他走的……

沈忱去秉烛村,就是为了引自己去蔚北?可是,那个沈忱宁愿死都不愿说出来的名字,又究竟是谁?

悬阳含糊答道:“算见过吧。”

“闻笛有把柄在你手里?”

悬阳额头的伤被汗水灼得生疼,他捏捏汗涔涔的眉心,“她还不配被我拿捏。”

如薄阙一般的翩翩公子,此刻也很想呸在他脸上,但瞧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只好忍住了。“倘若秉烛村的一切如你所说,那沈忱和闻笛便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我为何要相信你一个外人的话,去怀疑自己师姐?”

“我没力气说服你,你长着脑袋不是显高儿用的,到底该不该信,自己去想。”

薄阙永远说不过他,甚至连气都懒得气了。

悬阳见他不答话,便继续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引我去蔚北的,好像知道我和袁七积怨已久,专门给我铺了条去蔚北的路,蔚北那么多的炸药,显然袁七早有准备。所以,指使沈忱、联合袁七,这是同一个人做的。若不是阮契阔横意外插进来,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这一局究竟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他突然抬眼看薄阙,“薄大公子你,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为何袁七会对你有所顾忌?你想过吗?”

薄阙愣了,“你什么意思?”

“袁七自然不是怕你,但你身后,有一个让她害怕的人,一个能指使沈忱,又能和袁七谈条件的人。”

“你怀疑我爹?”

“薄云天太明显了,倒未必是他。”

薄阙是真的有些怒了,“尊使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提醒你,无论什么名门正派,都难免藏着几个见不得光的人,薄大公子别只想着清风朗月,有些时候也该留神自己身后才是。”

薄阙走到他面前,认真的看着他,“我现在怀疑,你接近阿廿就是藏着目的,你对别云涧,到底在图谋什么?”

那畜生反而露出一丝笑,“那要看别云涧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你……”

夜悬阳厚着一张脸皮,“承蒙薄兄在蔚北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待您回到别云涧,在下定会经常去拜访。”

“你拜访我?”

夜悬阳笑而不语。

片刻后,,薄阙明白过来,他图谋的当然是阿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