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难道昨晚闯恻澜门杀人的就是寂牢尊使?若真的如此,他此刻应该就在问雷谷!”

此言一出,屋中人都不免一凛。

晏悉阶微微皱眉,“诸位,此事尚未清明,不可妄下论断,即便那寂牢尊使穷凶极恶,但我晏某与他无冤无仇,他何苦来找问雷谷的麻烦?”

旁边立刻有个老头搭茬儿,“晏少谷主此言差矣,再过两日恻澜门就开了,那寂牢尊使想必也想要一件兵器,但他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想趁着月黑风高闯进去,晏少谷主,您虽与他并无交集,却挡不住他虎视眈眈啊。”

这老东西没一句话是对的,却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晏悉阶一时无语。

林致深见矛头已经不指向吴茫了,赶紧给夜悬阳的罪名再添一把火,“霍兄说得有理,晏少谷主,匹夫怀璧死,百鬼瞰高明,夜悬阳想要谁的命,还会跟你商量不成?”

阿廿最讨厌林致深这一套一套的,接口道:“既然林掌门既已笃定是夜悬阳,不知可有应对之策?”

林致深的眼睛眯得愈发小了,“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了,让各门各派都安排人守着,是晏少谷主不同意啊。”

晏悉阶道:“动用各门派的人免不了会扰乱修士大会的进程,在下也是为诸位着想。”

厅中一时陷入僵局,有几个人轻轻“哎”了两声,却都没拿出什么主意来。

角落里突然有人开口:“晏少谷主若是怕乱了规矩,那就不如干脆改改规矩。”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见角落里坐着个清瘦的女人,衣饰整立,头发高束,长颈纤细,唯小腹隆起,不是闻笛还能是谁。

她早就来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喝茶。旁人碍于她身子不便,也不好打扰,就这样隐匿在角落里,阿廿竟没有注意到她。

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晏悉阶朝她微微一颔首,“问雷谷的规矩千百来年从未变过,闻姑娘要如何改?”

闻笛终于站起身,“是啊,千百年,自从休明被既宥尊长除掉,这浮尘海晏河清了太久,如今的小修士们,包括今日在座的所有人,怕是都未见过什么邪魔恶鬼。”

“闻姑娘此话何意?”

闻笛走到晏悉阶面前,“我师妹刚才说的一点没错,如今的修士都养娇气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依我看,眼下才正是个给小修士们历练的好机会。”

所有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闻姑娘是说……让大家一起去抓夜悬阳?”

“捉拿寂牢尊使,应该比击败上一年的魁首有意思多了吧?我们这些修士每天纸上谈兵,也该真的见见世面了。”

晏悉阶皱了眉,“闻姑娘,寂牢尊使何其危险?这……”

闻笛打断他,“晏少谷主是怕万一出事,问雷谷不好交代吗?”

“晏某自然是怕各派弟子有所损伤。”

“四境十九门难得聚在一处,此时不除夜悬阳,难道要等我们各自散去,被那尊使一一攻破吗?晏少谷主宅心仁厚,却也要当断则断,以免放虎归山。”

短短几句话,闻笛把所有人的话都堵死了。

没人再反驳她,反驳便是贪生怕死。

晏悉阶将此事禀告给老谷主,那久卧病榻的晏老头因修缮琤琮源牢房一事,对闻笛青睐有加,连声赞叹“不让须眉”,便应了下来。

仅半天功夫,修士大会便成了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而堂堂寂牢尊使,转瞬成了围场中的猎物。

各门派小徒有的畏惧,有的好奇,也有些跃跃欲试,想靠自己的本事立下不世之功。一个个表面上威风凛凛,暗地里却攀起了人缘,都在暗中结伴,连几个掌门也不例外,正厅里来来往往的人苍蝇似的乱撞。

阿廿从晏悉阶那儿顺了把刀,避开闻笛的视线,斜靠在檐下栏杆上漫不经心的擦着,实则心急如焚。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怎么,鹿姑娘也要去?”

阿廿抬头,看到吴茫清秀的脸,露出一丝笑,“我才是最该去的,除了我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认识夜悬阳吗?”

“也对,单独行动难免势力单薄,鹿姑娘若不介意,可愿与吴某同行?”

阿廿有点意外,“吴掌门不是素来与林掌门交好吗?”

“林兄是北方人,到问雷谷之后一直水土不服,此一番,他怕是无法参与了。”

阿廿也懒得揭穿林致深的“水土不服”,一脸无所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茫点头,直接了当开口道:“以问雷谷的地势,寂牢尊使能藏身的地方不算太多,鹿姑娘打算从哪儿查起?”

他说正事的时候神色清朗,比平日里温和寡言的模样添了几分气魄。阿廿有点意外,“不知吴掌门觉得哪里最有可能找到他?”

那玉树临风的吴掌门沉静了一会儿,声音压低了些,“依吴某之见,只要鹿姑娘在的地方,寂牢尊使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