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御街起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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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几名气势汹汹的靖安司官差逼上来,堂堂尚右丞让人当街搜身,丢了脸面是小,万一搜出劄子,可就是丢了性命的事情。
但靖安司办案,堂堂正正,又出示了腰牌,自己必须配合,如果拒绝,对方亮出家伙,事情可就大了,拘捕办案,靖安司有权当场格杀的。
何栗后悔把这份劄子带在身上,出门的时候,手下参议董衡建议密封在蜜蜡丸里,即使有人看到,不过是几颗药丸而已,现在紧紧贴着中衣外面,只要一模,以靖安司老手的手感,就能断定里面有东西。
何栗汗都下来了,脸色通红,一是气愤,二是害怕。这个时候,车夫拦住了,厉声说道:“尔等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搜查何相公,可有搜查令?”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插手说道:“靖安司可随时随地检查可疑人员和车辆,爷们干的就是这个差事,你不懂这个规矩吗?”
“小四,莫要争执,让差爷办案,这是他们的职责。”何栗迅速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要是争执起来,对自己不利,看样子对方并没有专门针对自己,还算是公事公办。那就寄希望对方也就是走个过场,简单一搜也就是了。
车夫无奈伸开双臂,让靖安司公差搜身,很快搜查完毕,来到何栗身前,笑道:“我们知道您是何丞相,不过小的们也是差事在身,您多包涵见谅。”
何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想着怎么办,真要搜身,那是一定会搜出来的。但又想到,即使搜出来,自己咬死是自己所为,就是想给当今官家上一份劄子,别无他意。但也知道这个解释太过于苍白无力,连自己也不相信,何况安情总局的梁景。
正在危机时刻,忽然大街上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从御街北巡逻而至,带队之人正是皇宫禁卫团团长沈重。
看到御街有人拦车搜查,路上行人都躲在店铺外面远远观望,不敢上前围观,靖安司办案,谁敢上前找不自在。
靖安司带队队正的手刚一伸出去,一柄刀鞘突兀横空出现,正好拦在队正身前,一个冷峻的声音传了过来:“慢着,何相公有公事在身,贵人正等着呢,你们却在这里耽误功夫。”
队正抬头,一张阴沉的脸正盯着他,手里的宋刀正横亘在他和何栗中间,虽是一把刀,更像一座山。
队正仰起头哈哈大笑,忽然伸手叼住刀鞘,也是一身冷笑道:“靖安司从来不看人脸色,你是何人?敢拦阻靖安司办案?”右手忽然用力,刀鞘“啪”地一声碎裂开来,此人手上的功夫令人瞠目结舌,靖安司果然卧虎藏龙,只是一个小小的队正,这一手露出来,连沈重也是脸色一凛。
“哼,原来是左家鹰手,怪不得猖狂于斯。”沈重手腕一抖,长刀反转,不见身子动,刀身“啪”地一声,正抽在队正背上,一下子将队正抽得飞出去老远,“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队正也是硬气,一个小翻站起身来,嘴角已经见血,心里却是一惊,此人的功夫,比自己要高多了,方才长刀几乎没有怎么动,全凭一股内劲就将自己弹开老远,可见是手下留情,要是发力抽到自己背上,非死即残。
他缓缓抬起手臂擦擦嘴角的血渍,冷冷说道:“你当街阻扰靖安司办案,又动了兵器,你是宋国军人,我王越不会和你打,你是谁,我要参你。”
“我是皇家禁卫军团长沈重,你是左吉的弟子吧。如此最好,省得我和左老三以后不好见面,你可以去监察院告我,但现在带着你的人走吧。”沈重收起长刀,脸色平静地说道。
王越看看沈重身后的一队骑兵,咬咬牙,挥挥手,低声说了句:“咱们走。”带着人消失在小巷里。
何栗浑身汗透了,揖礼道:“多谢沈将军解围。”
沈重点点头说道:“顺福居士久等不见人来,让我出来迎一下,何相公,你快去吧,以免顺福居士担心。”
何栗急忙上车急冲冲向顺福宫而去,沈重则带着人跟在后面,看着何栗的马车进了丽泽门,才带人离去。
“这么说,多亏了沈重,你才化危为安?”赵桓捏着这份劄子,问道。
“是啊,您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危险,这份劄子一但被搜出来,咱们就被康王捏的死死的。看来,沈重是真的要站在我们这边,有了沈重的皇家禁卫军,我们的大事几成。”何栗有些兴奋,他可是知道沈重的分量,或者说沈重禁卫团的分量。
赵桓来回踱步,何栗知道自己昔日的官家又犯了犹豫不决的毛病,大事不果断,小事无决断,这就是赵桓。有这么一刹那,何栗有些后悔的心思涌向在心头,不过也是一闪而过,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件事失败了,赵桓不一定会死,但自己一定没有好下场。
“事不宜迟,你今晚通知孙傅、王宗濋、颜岐、范宗义、石垣、成实、李清等人,进宫议事,我们要唱一台大戏了。”赵桓长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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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栗听完这句话,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他知道,他们这些人踏上这条路,那就是一条不归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但是,从心里深处想,他并不想这么做。何栗心里最忠实的想法,还是忠于大宋这个国家,并不是忠于赵桓或赵构,但这就是他的命,他没有选择,只有命运来选择他。
当晚,赵桓召集下属多人,在顺福宫秘密集会,开始布局,一张黑网,正在东京汴梁城的上空撒了开来。
西大街梁景宅。
赵构拿着这几天汇总上来的情报,心情却是格外沉重。
自己还是有些天真了。政治斗争是残酷的,这个道理,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宫廷内斗是那么冷酷无情,什么父子情、兄弟义,都只不过是踩着上位的血淋淋的肩膀,天家无情,为什么?为什么?
赵构反复地问自己,不知不觉中,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拳心是那一页纸片。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赵构仰天长叹,嘴里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九爷,你不必太过伤感。一切皆在您的掌控之中,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别的不敢说,我的政务院,一个总丞,八位副丞,绝不会同流合污。这些天,每天都是安排两位副丞坐班,居安堂也调整了警卫力量,任何一个政务院令下达,必须有主管部长、主管副丞和我的签署才有效,没有政务院的行政咨,他们一个州府也得不到。”李纲在旁边很有信心地说道。
“枢密院也是一样,这几天我一直在思危厅,赵副使和刘副使轮流当值,汪佥事和陈主事也一直在,所有军队停止一切调动,会宁府前线的军队,没有命令,一兵一卒不许回撤一步,北京路是底线。岳飞司令员和北京路总督、北道战区副司令王贵已经接到命令,大宣路以北戒严。”
赵构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伯纪先生,宗老,事情好办,人难处理,这件事,我想听听您二位的意见。”
赵构突然想起范致虚事件,当时,他也是这样问曾经的隆德府知府张确。而现在,张确因为在河东路总督的位子上干得风生水起,政绩卓异,被赵构提拔进了政务院,现在接替耿延禧的副丞,主管宋国的交通、建设和水利,权利很大。
这件事必须先定调子,再处理,因为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被牵扯进来,历朝历代谋逆都是大罪,逢赦不赦。可这里面涉及到了赵桓,自己的大哥,又是首脑,真要一刀下去,整个宋国的上上下下会怎么看?历史会怎么写?自己费力把火来到这个时代,难道把历史改写成这样吗?
李纲撮着牙花子不敢随便开口,这可是要命的差事,轻了不是重了不是。李纲看看宗泽,正好宗泽也在看李纲,俩人一对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无奈,但现在官家、大帅问起来,又必须回答,君命不可违,但这个话实在不好说出口,或者说不知道赵构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赵构的称呼变成伯纪先生和宗老,是想用私人身份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无论说什么,都有转圜的余地,要是“李总丞、宗副使”称呼起来,他俩可真要仔细斟酌了。
“遵从本心,事从国家。”赵构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却如当头棒喝,让李纲从犹豫不决中惊醒过来。
“对啊,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顾虑那么多,反倒是束缚了自己的心境,自己作为臣子,正是为君分忧的时候,瞻前顾后,如何担当大任。”
李纲略一沉思,说道:“九爷,我想起了小时候,孩童们过家家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