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泽伏在刑**,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酷刑,头脑昏昏沉沉的,心头一片空茫,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似乎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被掏空了。颈中的伤,像被一把钝刀子割着,一跳一跳的疼……朱泽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头被割了下来,重又被缝在腔子上,以便重新品尝一次杖毙的滋味。

突然,朱泽只感觉得唇间一凉,似乎有人在把什么东西往自己嘴里塞,鼻端传来一股浓烈的药香,朱泽猛然清醒了过来,想要扭动脖子去看看怎么回事,但颈中的伤实在太重,一时竟动弹不得。

“含在嘴里,不要咽下去。”耳畔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是颜音!

朱泽开启双唇,含住了那药丸。

“外层是鬼代丹,慢慢含化,就不会觉得痛,内层蜡丸中是毒药,若实在受不了时,便咬破蜡丸。”

话音一落,朱泽便感觉到身边那个人飘然去了。朱泽有点恍惚,一时不能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是真实,还是幻象。但口中浓浓的药气和喉中的苦涩却很分明。只片刻,颈中的伤似乎便不那么痛了,只是钝钝的有些酸麻。

御房内,明亮如昼的灯火中,颜启晟侧着头,略带玩味地看着颜音。

颜音正在磨墨。只见他右手持墨,左手揽着袖子,全神贯注,一丝不苟。那朱墨,在雕刻着苍龙教子的青石砚中,一圈一圈漾了开来,倒像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音儿……”颜启晟缓缓开了口

“父皇。”颜音放下手中的墨,恭谨侍立。

“今儿个宣明门前杖人,你没去看热闹吗?”

“没有……”颜音低下头,小声答道。

“为什么不去?你这么不合群,别人自然会加更排斥你。”

“我……”颜音抬起头,眼中微微有些水意,“那种事,太惨了,我不忍看……”

“你不看,就可以当事情没发生吗?你这是自欺欺人罢了。”颜启晟笑道。

“孔子曰‘君子远庖厨’,不也是因为不忍见到杀生吗?”

颜音这一问,倒把颜启晟问住了,他尴尬一笑,又问:“你腰间这个瓶子倒好看,是汝窑的吗?”

“是。”颜音点头。

“拿给朕看看。”

“是。”颜音依言解下那瓶子,双手递了过去。

颜启昊拔下瓶口的塞子,放到鼻端轻嗅了一下,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颜音迟疑了,说是口香吧,这么浓的药气,根本瞒不了人,愣了片刻方小声答道,“是药……”

“什么药?”

“嗯……暖身子的药,服了便不觉得冷。”

“是吗?”颜启晟玩味一笑,“这药倒是新鲜。”说着,便倾出一粒在掌心里。

颜音额头见汗,抬起头急切地叫了一声:“父皇……”

“我试试。”颜启晟说着,一扬手,便把那药丢入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