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颜音猛地扑到戴子和怀里,“您可来了!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您快带我走吧!我先去惠民署给您打杂儿,后年去考医科,待高中之后再回来名正言顺的帮您!”

颜启昊听了这话,浓眉紧锁。这是什么话?堂堂宗室勋贵,近支王子,去考哪门子的医科?又想到颜音之前说过的除去宗籍的话,这孩子,竟是不想当自己儿子了吗?想到这里,颜启昊重重咳了一声。

颜音听到声音,扭头看了颜启昊一眼,那眼神空空洞洞的,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又像是刚刚清醒,还有些恍惚,接着便扭回头去,继续扑到戴子和怀里,撒娇道,“师父……”那语气,倒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颜启昊一怔,这孩子,便是五六岁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跟自己撒过娇,总是规规矩矩的小大人模样。

“你给我跪好!”戴子和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一边说,一边按着颜音的肩膀,将他调整到跪坐在**的姿势。

臀部的伤压在小腿上,疼的颜音眉头一皱。

戴子和见此情景,满脸都是心痛,嘴上却低声斥道:“跪直了!”

颜音乖乖直起身子,口中却委屈地叫道:“师父……”那又甜又娇的语气,听上去和颜童一模一样。

“你自己说,犯了多少错!”

戴子和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筷子粗的秤杆,红木的杆身,白铜包镶,想必是用来称药的。

“季节到了要吃药,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吃?你多大了?还要大人跟着屁股伺候,没人照顾你,自己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吗?”戴子和说完,便拉过颜音的左手,狠狠打了一记。

颜音粉白的手心,立刻泛起一道红晕。颜音疼得一缩手,又赶忙把手向前伸了伸,嘟着嘴,一脸的委屈,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颜启昊有些恍惚,这孩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对自己从不曾有这样的态度。小时候是一味地沉默隐忍,长大后又是针锋相对的争辩。

“这屋里这么冷,不知道生炭火吗?还是你爹买不起?!”啪的一声,又是一记。

听了这话,颜启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戴子和指着一旁颜音换下来的湿衣服,又骂,“这什么破衣服?!是你这身份的人该穿的吗?皇上赐给你那么多好衣服为什么不穿?那件皇上亲手猎的舍利狲端罩怎么不穿?留着给你后妈生的弟弟吗?还是都被烧了?啊!?”第三下,接踵而来。

那衣服其实并不粗劣,只是不够华贵,如今浸了水,满是泥泞,兔毛饰边皱缩成一团,显得肮脏残破。

这话说得很过分,颜启昊的脸腾地红了,想要发作,却又压了下去。不仅仅是因为戴子和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也不仅仅因为戴子和是万民称颂的神医,更因为颜音的身子,非他调养不可。颜启昊紧紧咬着牙,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戴子和却目不斜视,仿佛身边根本没这么个人。

颜音也觉得这话有点过了,才刚入冬,哪至于穿舍利狲那样的大毛衣服了,况且师父一个劲儿地提皇上,不过是要刺刺父王,让父王难受罢了。颜音扭头看向颜启昊,眼中带了一丝歉疚。

那一瞥,被颜启昊捕捉到了,却又不敢相信,那眼中的歉疚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的想象。

“还有,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古话你不知道?你看那么多看到狗肚子里去了?!”啪的一声,又是一记重打。

颜音浑身一颤,又轻轻叫了一声“师父”,依然是撒娇的口气。

“你胸口的伤上药了吗?”

颜音摇头。

“为什么不上?”

颜音刚要张嘴解释,戴子和却又把话头抢了过去,“你父王不给你药,对吗?先不说他给不给,你找他要了吗?没要,对不对?那就是你的错!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知道你要了他也不给?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