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晨忽然说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

扈杰听完以后,眨了几下眼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常德城里的水有问题?难怪呢,我说这个怪病,看起来也不像是瘟疫,若是瘟疫,此番衙门里救治的这些人,师爷和县令日夜接触,也该有同样症状才对……”

他越说越兴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跟卫溯在常德城里也转了两天了,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有饮水水源投毒,出了问题,才会有腹泻呕吐之状,也只有日日饮用有毒的水拿去煎药,才会久治不愈啊!”

与扈杰的兴奋截然相反,唐阔身为常德县令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听到是淮安坊水井疑似有人投毒之后,更是面如土色,双眼直愣愣的瞧着前方,犹如石化。

如今城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死了三五十号人,患病重伤者也达百人之多。

而且是在他任职期间,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了投毒害命这等恶劣行迹,这直接关乎到政绩,甚至关乎到他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

之前他还一直在心里暗暗祈求,这等折损了上百百姓的人命大事,最好是因为瘟

疫而起。瘟疫和虫灾水灾一般,都是天灾,折损人命,尚且有情可原。

而早水井里下毒杀人,这可就是人祸了!

谋害性命,目无王法,凶手手段残忍,藐视王权,而他这个县令居然未能第一时间查明凶手,致使无辜百姓中毒而死……

县令想到这里,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唐县令不必太过惊慌,你虽是常德县令,但也不是神人,即便安排了打更的差役和晚上巡视的差役每日巡防,可恶心有心下毒,唐县令和一众差役都是凡人,自然是会防不胜防。”

就在唐阔冷汗直流,心情无比沉重的时候,对面的顾梓晨似乎看出他的恐慌,出言安慰了一句,然后更加冷静的要求,“当务之急,唐县令应该调派熟悉城内各处水井地形的人手,与粮道大人的亲兵一起去城内各处水井严查。”

顾梓晨目光如炬,大胆道:“现在事情已经过了至少十天,我们尚且还不清楚淮安坊水井是如何被人下毒的,而且怕是不只淮安坊的水井出了问题。其余十来个街巷,凡是有水井的地方也该严查,需立即地调派熟识水性的差人,下水井搜查打捞,看是否还有用以下毒的毒

物藏于水井之中。”

“对对,顾监察言之有理,是下官过于惶恐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调查水井。”三十多的县令唐阔也在顾梓晨的安慰下冷静下来,稳住心神道,两位大人,衙门里熟悉水性的人确有一二,只不过如今衙门里人手不够,若是在调走……”

欲言又止。

后面的意思顾梓晨也领悟到了,说:“唐大人放心,抽调走衙门多人手,我便把身边的护卫填补多少空缺。粮道大人和他的亲兵都是子啊西北边陲之地常年扎营,不熟水性,而此地地处长江附近,水源居多,擅长游泳者十之有八,故而才要请衙门里的差人协助。”

“好好。”顾梓晨都这样说了,唐阔自然连连点头,“两位大人且等我,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说着,唐阔后退了地步,转身离开了公堂。

唐阔离开后,公堂更显得空旷。

扈杰还是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双眼期待地看着顾梓晨:“你一向不是以缜密睿智著称吗,你能不能猜出这投毒之人是谁?”

“你当我是神仙了?”凝重的神色转成了无奈,顾梓晨眉宇之间还是萦绕着一股冷峻之气,嘴角也无

奈的抽了抽,“等下还需要你我亲自到淮安坊水井现场勘探一番,才能在下定论。但以常理来说,此时不是一般市井小民敢做的。”

“是啊,市井小民,就是跟谁结仇有怨,做多入室杀人,或者在此人必经之路上伏击。也不会有胆子在整个淮安坊共用的水井里投毒,罪大恶极,可是会连坐家人。”扈杰脸上笑容褪去,单手摸向布满青色胡茬的下巴,“而且我看淮安坊的人都搬走了,后期也还有其他巷子,城西住户也有伤亡,可见此人没有在一处投毒。”

“所以,我才要带上一两个懂水性,且熟知常德城内水井分布的人一同调查。”顾梓晨敛去嘴角弧度,正色道,“时间有限,务必要在这两天的时间内严查。还要马上下令,封锁城门,常德城内,许进不许出。”

如果这个下毒之人,只是投毒一起就快速离开,后期常德城里不会还有其他递去的人陆续有中毒迹象。

他推断,或许投毒之人还没离开,而是在暗中观察常德城内反应,随时有可能进行下一次作案。

“走,去清点人手,你我兵分两路,你派出一队亲兵分成两个小组,驻守东西两处城门,不可

放行一人。我带着 卫溯和子渡他们去排查常德城内的水井!”

“好!”

意识到事情眼中,扈杰也不再嬉闹,放下一直摩挲下巴的手,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快速一前一后分别分后堂,和正门离开,分开行动。

……

千里之外。

顾家村。

顾家老宅。

日头微微偏西,阳光不如中午时分热烈,但仍有金灿灿的万丈光芒,透过槛窗上的明纸照进房内。

屋内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不用升起炭火也是暖洋洋的。

若是平时这个时间,住在住院的顾母此刻是要回到寝室小憩一番的。

但今天却例外了——屋子中央,站在一直捏着手腕,蹙眉瘪嘴,一脸委屈的顾青青。

而在顾青青的正对面的屋内主座,一样红木太师椅上,坐着穿着银灰色福寿暗纹的对襟小袄,下身穿着宽大的黑色绣缠枝紫藤的宽边襕裙的康老太太。

只不过此刻,康老太太不似之前那样头戴翡翠抹额,双耳带金环耳坠的富贵老太太的打扮,而是只带了一个银镯子,就坐在太师椅上唉声叹气:“哎,这真真是要冤死我这个老太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