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崔岩、臭不要脸的在前面拽着拉,赵德树、张茂才和那个小战士在后面推,我和‘大拖油瓶’在炮的一边稳定着炮身的倾斜。而‘大拖油瓶’的两个战友帮我们分担身上的装备。

这种短管的步兵炮其实并不算重,只有四百来斤,比起那些动辄好几吨重的大口径火炮,他简直就是秀珍手枪。如果是平地,只需要两个人就能牵着他满世界乱跑。但朝鲜的山路、公路太过崎岖难行,尤其还被炸毁很多地方。这就让我们一个班的人,拖着它很费力。

臭不要脸的嘟囔着:“这要是咱们的炮,再累推着也没啥。费这么大劲儿,结果是帮别人推炮,啧啧啧,真是……”

班长说道:“咱们是哪个咱们?兄弟部队不是咱们?别把旧军阀军队里面那套带到咱们志愿军的队伍里来!旧军阀的军队是怎么败的?友军之间相互勾心斗角,自己的友军糟了难,竟然还袖手旁观?”

臭不要脸的讪讪笑着说道:“是是是,我的老班长啊!我就是发发牢骚。”

班长说道:“发牢骚在自己心里发,别整天嘴上不把门的,祸从口出,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臭不要脸的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

班长说道:“要是距离远一点,咱们就把这玩意儿拆开,拆成零件背上去了,那样还省劲儿。”

说着话,我们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群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我们赶紧拿起枪戒备。这地界正打着仗,很混乱,出现我军和敌人的可能性都有。而对面听到我们这里有动静,也停下了脚步,分散开来。

黑漆漆的山里,能看见脚底下的路就已经很困难,想要辨别几十米外的人是敌人还是友军,根本不可能。大多数的时候,这种情况都是对口令的。但是现在正在进攻,部队都散了,谁也不知道别人部队的口令是什么。

班长打着手势,赵德树和张茂才带着机枪,悄无声息匍匐前进到我们的侧翼。如果对面的这些人是敌人,那么一旦发生交火,赵德树的机枪就可以从侧翼对他们进行射击,直接压制敌人。

臭不要脸的也从胸前掏出两枚美制手雷,随时准备扔出去。

对面一直沉默,我们只好开口说道:“我们是志愿军XX军X团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听到我们的话,对面一个声音传来:“我们是2军XX团9连的。”

我身边的那个小战士一听,跟我们说:“那是我们连!说话声音很熟悉,错不了。”

原来,他们连长派三个人去借炮,见他们去了那么久也没回来,就又派了一个班的战士过来接应。

他们那个班将炮拉上了阵地,我们跟着班长见到了他们连长。他们连长姓牛,是个山东汉子。

牛连长见到小战士就斥责道:“让去拉个炮,还跑没影了?不知道这儿急着用吗?你们班长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小战士哭着说:“班长……班长叫美军飞机给炸死了。”

姓牛的连长表情一僵,低下了头,我们再看不到他的表情。

牛连长摆了摆手,对小战士说道:“你先去吧。”

旁边的几个战士正在摆弄着步兵炮,这种缴获自日军的轻型步兵炮,志愿军中很多老兵都能简单操作。

此刻的美军阵地上,美国人用迫击炮打向空中的照明弹极其明亮。他们在朝鲜,恐惧黑暗,因为黑暗中总会有志愿军的士兵从不知道哪一个方向冲出来。

小小的山坡上,距离美军阵地五十米开外,汽油弹还在烧。山坡上七七八八散落着十多具尸体,美国人的简易阵地也是一片狼藉。

牛连长说,他们甚至已经冲上了美军阵地,但是又被美军用重机枪和手雷赶了回来。敌人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布置在整个阵地的中心,散兵坑布置在外围。整个山坡周围一千多米之内,都在敌人重机枪的射击范围之内。山坡视野开阔,几乎没有死角和盲区能让他们攻上去。

牛连长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进攻,但是都没成功,重机枪在一千米之外就能够封锁压制中国士兵的进攻。无奈之下,他们才从营里借来了92步兵炮和烟幕弹。

两个大架分开,将驻锄固定在地上,缺掉的轮子一侧用石头抵住固定,简单的操作就能将炮管对准对面的美军阵地。

几个老兵摆弄了一会儿步兵炮,用眼睛大致瞄准,就拿起一发榴弹准备塞入炮膛。

这个时候,‘大拖油瓶’上前问道:“你们想打平射?”

几个老兵点了点头,指了指美军正在射击的重机枪。

‘大拖油瓶’生气道:“怎么能打平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