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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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淅淅沥沥的雨水过后,天气陡然闷热起来。这一热,让人着实有些受不了,静坐着不动身上都是黏着的,很是难受。于是我开始怀念家里的大背心和大裤衩,可部队不允许那样穿。我现在是志愿军战士,可不再是寻常老百姓,要遵守纪律。参军一年以来,种种经历让我着实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听从前线下来的军工说,志愿军的一线部队一直抓紧任何时间构筑工事和防线。最开始的单兵坑、防炮洞,再到战壕和简易碉堡,明暗火力点。后来又开始用木材和石头水泥加固,临时的野战工事变成了半永备工事。
半永备工事还是觉得不够,在能把黑夜打成白昼的炮火之下,表面工事撑不了几轮炮就会被夷为平地。也许是真的被美军猛烈的火海战术和装甲突击战术打出了心理阴影,上了前线的部队除了吃饭和正常的巡逻训练,就是没日没夜不停的挖。战壕挖好了挖防炮洞,防炮洞挖好了又挖坑道和地道,正斜面挖好了挖反斜面,这个山头挖好了又选择备用阵地,好像是要将整个三八线沿线所有的山给挖空了似的。
而对面不远处的美军和南朝鲜军,也没有闲着。兴许是被志愿军神出鬼没和潮水一般无缝不入的月圆攻势打出了心理阴影,对面的每一座山上,都密密麻麻摆满了正在施工的部队。防线布置的密度和火力,都比以前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美国人将工程机械直接开上山,然后在山上挖出各种标准的永备工事,大多都是直接用钢材加固的。为了防止志愿军的穿插战术,除了在前沿布置了密集的兵力之外,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缝隙都用地雷填满。
对于布置地雷,美国人可是下了血本。他们在自己的阵地前沿,两支部队的接缝处,甚至是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都布下大量的反步兵地雷。有的人是人为布置的雷区,还有的直接是轰炸机大面积空投下来的地雷。反正不是自己的国土,美国人似乎并不担心这些地雷是否会炸到平民,也并不担心这些地雷在战后的处理。
志愿军可不像美军那样可以像生产卫生纸一样的用流水线和机器生产地雷,所以志愿军部队只能将少量地雷布置在阵地前沿和一些比较关键又容易被敌人小股部队渗透的地方。为了防止敌人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攻势,志愿军的防线梯次配置,并且非常隐匿。
尽管双方都停止了大规模的进攻,但是小规模的冲突和战斗就没怎么停过。志愿军为了在谈判中多一些筹码,一直在准备新的攻势。大量弹药和粮食,艰难地穿越空中封锁线,被送到前线。很多人说,如果谈不动,那可能就要打第六次战役。
而美军为了跟中国军队保持接触,同时也为了消耗前线志愿军的弹药补给,防止志愿军发起大规模进攻,也时不时搞一些小范围的摩擦。现在这样的情况,借给李奇微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放任这种对峙一直平静下去。如果让志愿军的前线部队积攒够能够打几次大战役的弹药、粮食和药品,那么中国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发起凶恶的进攻。
和谈本来是个好事情,从前沿到后方,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以前只有洋鬼子打得中国人接受各种各样不平等的,丧权辱国条约的,哪出现过中国人能打得洋人来找我们谈判的?
尤其这洋鬼子还不是别人,恰恰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利坚。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眉飞色舞,说活了半辈子,没见过中国人这样扬眉吐气的。即便是日本鬼子投降,都没有这样长脸过。年纪小的新兵们,则多了一种自信和无畏的气质。以前说为国而战多是悲壮,现在提起为国而战,都是骄傲和自豪。
但我不骄傲,也不自豪,我和审查组的人吵了起来。虽然对我的审查已经结束了,但是我还是待在这个临时营地里。营地里正在被审查的人员可不止我一个人,而这个营地的主要用处也并不是隔离审查,而是一个小的物资集散中心。后方车队将物资送到这里,然后从这里再分发给二线正在休整的部队。也正是因为这里是物资集散中心,所以我们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不存在供应不上来的情况。
审查组的班长姓张,我之前总管他叫张班长。就是他突然告诉我说,从国内得到消息,六连已经被撤销了番号。
我这一听就立马急了眼!
“凭什么呢?我的那些战友,一百多人,把命留在了南边!他们拼了命捍卫的,就是六连的荣誉,怎么能撤销番号呢?”
“小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你们连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说的其他人,现在也没有找到。”张班长语重心长开解我。
“剩我一个就能撤销番号?我不是人吗?我他妈还活着呢!”我嗓门顿时拔高了八度,立马引来了十几个人围观看热闹。后方不像前线,总有那么些无所事事的家伙。
张班长说:“很多部队都打散了,也有很多部队打得剩不了几个人。有很多连队被撤销番号,或者被整编。你们一个连都留在了朝鲜,现在这种情况,你回去了,也是白搭。难不成还能以你一个人为骨干,重建一个连吗?”
“那也不能撤了啊!其他连是其他连,我们连是我们连,那是一连人的魂!一百多人的根!就是打剩下一个人,那也是一个连!”
张班长看我情绪有些失控,也颇为无奈,只能说道:“那跟我也没有关系啊,我也决定不了你们师,更决定不了国内的事情。”
我和张班长吵了起来,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脾气这么大。兴许是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兴许是身为六连的人,我身上背负了什么。我不甘心,更有一种悲戚。我们明明保护了很多人,可却被撤销了连队的番号。六连没了,番号也没了,那那些死在311的人算什么?
我和张班长吵了起来,周围的人便七嘴八舌的说起风凉话。
“这多不公平啊,打了仗,死了人,最后番号没了,不公平……”
“嗨,不就是个连队的番号吗?又不是什么特别牛逼的部队,我们连打得还有一多半,不也被改编了嘛!”
“还说呢,你们连丢了阵地怎么不说。”
“六连,听都没听过,打过松骨峰吗?还是收复汉城了?兴许也是个不怎么地的部队。”
“切,打没了那么多连队,多少连排整建制就都死了,六连算哪根葱啊?”
“一个人一个连,怕不是脑袋坏掉啦……”
“龟儿子阔能想当连长……”
我两眼血红,听不得这些话,歇斯底里扑上去,和围观的那些人扭打在了一起。
军营里发生这种斗殴,谈不上大事,但影响不怎么好,我们很快被分开。我擦了擦鼻血,另外几个说风凉话的家伙鼻青脸肿着,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这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嚯,这小鬼,人不大脾气还不小。”
我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陌生的消瘦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