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端午盛宴(第2/2页)

柳茵轻摇着手中的六菱纱扇，替主子驱散身边被甜腻脂粉气包围的空气。曹氏怀了身孕后性情古怪了些，在镶华院中便没少因为小事发脾气，这会儿看自家主子脸色不虞，更是小心翼翼。

姜宝如将她们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脸上挂起笑意道：“王爷眼下脱不开身，让我先敬诸位，端午祈祥，酒醇人和。”

说罢一饮而尽，底下人恭敬应和着些吉祥话，亦将杯中酒饮尽。

姜宝如以袖掩面，轻拭唇边，双眸不着痕迹地看向曹妍，见她饮下杯中物，眉宇间不禁松动了两分。曹氏不能饮酒，她桌上的壶是芍药瓶，与旁人不同，里面装的是普通茶水，好认得很。侧首看向罗姑姑，后者点了点头。

主人家敬的第一杯酒饮下后，身穿桃粉衣裙的少女登上桥中央的圆台，端坐其上，双手抚琴，泉水般的乐音从指尖倾泻而出，吸引了两面客人的注意。

徐知荞并不精通音律，可在贺阳伯府中亦曾跟着大房的夫人们筹备宴席，她曾与当地有名的琴师交流过，眼下这位小姐，手型纤美但乏力，琴音不够果决，带着些许风流慵懒的拖沓，不是说琴技很差，只能说是剑走偏锋。

一曲罢，那少女往西水榭而来，见了在场众人微微福身，还未待有人介绍，便听到魏德康高声唱到：“王爷到～”

水榭中一众女眷纷纷起身，齐齐行礼：“向王爷请安。”

“免礼，都坐下吧。”

许是今日过节，宋旸表情语调中均带着轻松畅快，他身穿金丝滚边宝蓝云龙锦袍，腰系玉带，头发以祥云金冠束起，与之前又是不一样的端方俊美。

方才表演弹琴的少女便是姜蓓如，见了宋旸进来，俏脸一红，而后有些忐忑地瞄了一眼自家长姐姜王妃。姜宝如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方才庶妹抚琴，她便听出了琴声中那勾栏意味，本就憋着一股气，如今看到她眼神乱瞟，更是觉得姜蓓如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昨日王爷厚赏了庶妹，让她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是不相信宋旸能对这般女子一眼青睐，一边又安慰自己，总归是姜家人入了王爷的眼，以后便是自己的助力，是好事。但如今将此事放到台面上来，又觉得庶妹给自己丢脸，让在场的人看了笑话。简直让她坐立不安，只想尽快结束。

宋旸扫了在场的女眷一眼，视线从徐知荞身上略略停留又放到了别处，落在了曹氏身上，笑道：“妍今日的衣裳甚美。”

曹妍穿了件孔雀蓝翠羽纱裙，裙摆铺了满地，上面的金丝银线如簪星曳月，亮眼非常，又与宋旸的宝蓝颇有些登对，再听得王爷赞美，府中其他女子更是暗暗咬紧了银牙。

“王爷谬赞。”曹妍喝下刚才那杯茶水，腹中一阵热气翻涌，有些不适，本想先行离席让医官瞧瞧，可宋旸开口赞美，她大为受用，连着腹中的不适竟也缓解了少许。

“今日的宴会，辛苦王妃了，这飞凤簪华贵夺目，与王妃贤德正好相配。”

徐知荞听罢，忍不住暗暗说了句‘登徒子’，原以为王爷严肃，没想到哄骗女子如此有手段。但转念一想，都是自家妻妾，如何就不能哄了？这可不是你徐知荞该多管的闲事。

姜宝如听宋旸提起飞凤簪，忍不住扬起微笑，压下抬手抚弄得冲动，双手依旧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身前。这飞凤簪只有正室王妃才能佩戴，其他人，只能戴凤尾，任你曹氏再华贵美貌再得宠又如何，王爷身侧，只能是王妃。

“谢王爷，王爷满意就好。承蒙王爷开恩，让家中姐妹女眷入府团聚，妾身没有什么可回报王爷的恩典，便遣了舍妹抚琴一曲以助王爷兴。”

宋旸停下手中举杯的动作，状似好奇：“哦？”

“蓓如，还不来向王爷见礼？”姜宝嘴角微弯，却笑不达眼底，视线望向姜蓓如，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姜蓓如从旁款款而出，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袭银红衣裙，青春鲜嫩，头上珍珠蝴蝶钗的光晕将她映衬得如桃花仙子一般。

“民女姜蓓如拜见王爷，王爷万福。”

“免礼。”

“谢王爷。”姜蓓如抬眸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宋旸，她觉得宋旸昨日赏赐了自己首饰，今日又在自己抚琴后来了西水榭祝酒，心中对宋旸的心思笃定了几分，于是更大胆了起来。

在场众人都是高门大户的女子，哪个能不知王妃和这姜二小姐的心思，面上表情有对大家闺秀如此主动的鄙夷，有对王妃亲自牵线的艳羡，也有些则看向宋旸府中的其他女子，尤其是曹妍，揣度起她的心情来。

姜宝如见庶妹又是那上不得台面的扭捏情态，眉宇间的嫌弃又凝聚了些，可人都已经到跟前了，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你且代家中太君向王爷敬一杯酒吧。”

姜家太君长寿，代长寿老人敬酒，不算失礼。宋旸也不置可否，脸上一直是淡淡的似笑非笑。

姜蓓如心中狂跳，端了酒杯上前，勉强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对宋旸说道：“蓓如代太君敬王爷一杯。”

宋旸睇着眼前的女子，终究是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姜蓓如敬完酒，在姜宝如的示意下退到角落去，她的手心都是汗，指尖止不住微微抖动着，她亲眼看到宋旸喝了酒，是不是……

扫了一眼众人，注意力均已不在自己身上，转身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