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漆漆转过身去,肖折釉弯着腰对陶陶耳语两句。陶陶点点头,去拉漆漆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姐,还、还是不要打……打架了……霍、霍……将军会不、不高兴……”

漆漆拧着个眉,嘟囔一句“知道啦”,她又笑嘻嘻地拉着陶陶进屋换衣裳。

肖折釉暗暗盼着霍玄早些找教导嬷嬷。她打定主意,若再等几日霍玄还是没动静,她只好再去说一回。

却说三奶奶看见丫鬟捧上来的银票,脸上火辣辣的。

小丫鬟伶俐地说:“三奶奶,将军刚回来特别忙。一会儿还要出去,所以才抽不开时间来见您。将军说了,几个孩子伤了他也心疼,让奴婢捧了银票送来给孩子们诊治。哦对了,我们将军把云太医请来府中做家医了,若是需要,一会儿让云太医瞧瞧。”

小丫鬟把话说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霍玄拿银票打发人的事实!

三奶奶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既然二哥忙着,那我也不打扰了。”

她连银票也没接,扯着三个孩子转身就走。她也没回住处,直接去了和安堂找老太太。一进了屋,她伏在老太太腿上一阵呜咽。

“祖母,您可得给几个孩子做主呐!”

三个孩子低着头,跟着哭起来。

“这是做什么,不像个样子!”老太太皱了眉,让张妈妈把三奶奶拉起来。

“二哥的心太偏了,这些年他和家里人就不亲。如今带回来几个孩子,将聪、慧还有良儿给打了!聪的手被咬得鲜血淋漓,慧的脸肿得不成个样子,良儿更是被摁在地上,让台阶磕断了牙!媳妇儿想要问一问情况,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哥居然闭门不见,还拿银票来打媳妇儿的脸……”三奶奶捂着脸,啼哭不止。

几个孩子打架的事儿,老太太已经知道了。霍玄从小地方带回来三个孩子的事儿,老太太也早就知道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

“奴婢黄莺。”黄莺望着肖折釉搅弄雁鸢翡翠羹的手,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优雅”这个词儿。优雅?不过是乡下来的野孩子,哪里配得上这两个字。黄莺翻了个白眼,立刻抛开这个想法。

“这雁鸢翡翠羹瞧着是不错,就赏了你罢。”肖折釉的声音淡淡的。

“既然是俺们三姑娘送来的,奴婢哪儿能吃呐!”黄莺踮了一下脚,神态中透露着几许轻视。

“绛葡儿、绿果儿,服侍她吃下。”肖折釉忽松手,白瓷汤匙落在碗中,匙柄撞在碗沿儿,碰出清脆的声响来。

肖折釉的嘴角略略翘起,带着点嘲意。

绛葡儿和绿果儿愣了一下才明白肖折釉的意思。

“奴婢遵命!”两个小丫鬟一喜,朝黄莺冲过去。

“你们两个干什么这是!”黄莺皱着眉往后退。

绛葡儿、绿果儿笑嘻嘻地说:“当然是请姐姐吃东西呀!”

她们两个脸上带着笑,手下却暗暗使了劲儿,牢牢抓住了黄莺的胳膊。

一旁的白瓷儿急忙端起那碗雁鸢翡翠羹朝黄莺嘴里灌进去。

绿果儿还在一旁笑嘻嘻地问:“黄莺姐姐,好不好吃呀?”

“唔……唔……”黄莺拼命挣扎还是被灌了一嘴。雁鸢翡翠羹有点烫,将她嘴里烫出了泡。又因为她拼命挣扎的缘故,一半的雁鸢翡翠羹沿着她的嘴角淌下来,顺着她的脖子流进衣裳里,又烫又狼狈。

黄莺吓坏了!她明明是来打别人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挣扎不了,她开始哭,摇头晃脑地哭。粘稠的羹汁呛进鼻子里,又是喷嚏,又是咳嗽。

肖折釉轻轻蹙了一下眉,她挺得笔直的脊背放松下来,倚靠着椅背。

“你的主子难道没有教过你当奴才的不能在主子面前失仪?”肖折釉轻飘飘地上下打量一遍黄莺,目光游走地很慢很慢,“红芍儿、橙桃儿,掌嘴。”

红芍儿和橙桃儿看着绛葡儿几个人往黄莺嘴里灌东西,她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听了肖折釉吩咐,立刻应了一声冲过去。

两个小丫鬟也不说话,气势汹汹地挥舞着小巴掌,使劲儿往黄莺脸上招呼。

黄莺真的吓着了,她哭着说:“我、我可是三姑娘派……”

“黄莺姐姐,你可真是不长记性,正是因为不守规矩才挨了巴掌,我们表姑娘又没问话,居然还敢开口。”绿果儿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

橙桃儿则是继续用巴掌堵黄莺想要求饶的嘴。

“漆漆、陶陶,咱们吃饭。”肖折釉转过身来,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夹了菜,小口小口地吃着。

“好……”漆漆和陶陶两个人看了一眼肖折釉,又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样子的黄莺,默默拿起筷子来低着头吃饭。他们两个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由心里忐忑打鼓。

肖折釉看着漆漆和陶陶闷声吃白饭,连菜都忘了吃。她暗想漆漆和陶陶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如果真的想要在霍家立稳,或者说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明定城立稳,他们两个身上还有很多东西得改一改。

“吃这个,这个不错。”肖折釉拿起公筷,为两个孩子添了菜。她晓得漆漆和陶陶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儿,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