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烬一觉醒来,早将花灯之事抛诸脑后,见莫言在园中忙活,凑上去一瞧究竟。只见他手指灵活翻飞间,后山采摘来的藤条就被编成个藤床,又使了仙术牢固栓在树间,花无烬新奇的一跃而上,藤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她荡的高高的,“好玩,同天界的秋千一般无二。”不过天界的秋千也不是她这种小仙想玩就能玩的,都得等到姐姐们玩厌了,才偷摸上去荡几下,长白总是在她身后推几把,直吓的她花容失色才做罢,总是等她扑他怀里捶打几下,“吓死我了,长白哥哥你下次走路能不能出些声响。”这时长白就会爽朗大笑,“就喜欢看烬儿害怕的样子。”

她晃晃头,啊呸,怎么又想起那渣男了,无忧看着荡在半空失神的花无烬,很是一言难尽,他招手,“下来。”她乖乖下来,只见他手上拎着个完整鱼骨,“可是你吃的?”她心说都埋在后山了,还能发现,真是长了个狗鼻子。后退想逃,他却用法术锢住她,“又想跑?我池中金鲤还余几条?”她尾巴摇的欢,舔他的手,他却将手缩回袖中,“莫卖乖,说说如何是好?”她心中切了一声,“猫天生喜吃鱼,问我怎么办,凉拌呗。”装死躺平。

莫言笑的弯了眼,“赶明我再给您寻百条回来,你问她,她能有什么办法?”无忧打断他,“莫纵着她,看她如今胖成什么样了?”她听至此就不高兴了,蹭的跳起,可是身体不能动弹,“嗷,谁胖了?我这叫强健,我知道了,你就喜欢那些身姿纤细的姐姐,不对,你喜欢莫言。”哭丧个脸,无忧眼角直跳。

挥手解了她的禁,扔给她本,她接过一看,立马喜笑颜开,“新出的话本子。”自觉趴到藤床上看的津津有味,边看边点评,“这上面插画不行,衣衫穿太多了。”“这生脸不够白啊,腿都被挡了。”莫言只听得她在那嗷嗷直叫,问无忧,“观她这模样也不似猫咪啊,到底是何灵宠?”他只一脸笑意看着花无烬的方向,“得想法为她遮掩真身了,不能让天界知道。”莫言又道,“可是您那些法子都只得让她遮掩几刻,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她依旧看的欢快,胖爪一本正经的翻着页,随手从院中树上摘个果子放嘴里,远远看来,倒也是悠然自得,岁月静好。

“无忧,我又来叨扰了。”月老嘻嘻哈哈走来,手里拎着几坛酒,花无烬鼻尖动动,眼睛贼亮,“带烧鸡了,还有甜糕。”围着月老打转,目光中带着恳求,眼泪汪汪,月老闭闭眼,扔给她个甜糕,说的话却很是让人回味深长,“怎的这喜甜的毛病改不了。”她歪头,嘴里甜丝丝软糯糯,半眯眼,将小半块往无忧身边推推,“喏,今日这块我可没咬。”无忧捡起,直接放入嘴中,月老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不是最爱干净,怎的直接吃了?”他摆手,答非所问,“今日又来下棋?”月老却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示意他进殿内说话。

花无烬也跟进来了,懒洋洋趴在无忧腿上,他往她嘴里塞块撕好的鸡肉,“到底何事,如此神秘?”月老依旧板着脸,“你可知明露仙子?”无忧点头,“知道,可是掌管天界奇花的先天后之女?突然提她与我有何关系 ?”月老盯着他,“听说天帝欲将她赐婚于你,婚期越快越好。”花无烬突然如梗在喉,嘴里喷香的鸡肉也味同嚼蜡。

大殿气氛一时沉默的吓人,半晌月老才又开口,“当年除了你我,其余上仙皆被换了个干净,你得想个办法拒此事,或是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那明露仙子也是个娇媚的可人儿,姿容秀丽,身姿曼妙,深得天界上仙们的喜爱,提婚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皆拒了,我想着她莫不是还对你念念不忘?”无忧不及开口,就见身边的花无烬蔫头耷拉的朝门口而去,身上还扑簌簌掉着小火苗,“你若成婚了,这里便留我不得了。”月老颇有深意的看了她好一会,直到她身影再也不见,“你这麒麟愈加大了,灵气已然藏不住,我怕他就是知道此事了,只是尚未确定。”

明露仙子花无烬还是知道的,她是先天后同天帝的女儿,曾赐婚给落玉上仙,可她不一千万个不愿意,寻死觅活闹的天界很是鸡犬不宁,连她这种洒扫小仙都将细节了解了个仔细。后来天帝见此头痛不已,拗不过明露,无法这桩婚事只好做罢。

想想那落玉也是个新晋的上仙,在男仙中姿容上乘,姐姐们曾带她看过他沐浴,肩宽腰窄,除了大腿处有块红色胎记,倒也算是肤白容俊大长腿一枚,他是天帝的得力干将,许多事都交由他来做,包括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在天界也甚是风光的男仙,喜欢他的仙子们数不胜数,可他一一拒了,与明露婚事告吹之后 ,更是自请下凡历劫,让姐姐们夜晚泪流不止,心碎无数。

花无烬趴在无念树下,如今她被禁止上树了,老树说她太胖,会压断脆弱的树枝。老树见她这没精打彩的样子问道,“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她没抬头,声音沉闷,“仙君要大婚了。”老树倒是从容,“避了千年,有些事终是躲不过的,如今这也是正常。”她将头埋起来,“可是他成婚之后,这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老树又接着道,“这里是你家吗?还是你想起些什么了?”她摇摇头,“我该想起什么呢?我所有的记忆统不过就是天界的那百年罢了。”她顿了顿声音愈加沙哑,“我还能清楚的记得我死的时候有多疼!”花瓣温柔的落在她身上,粉红的一片,“之前的事一件也不记得?”她依旧摇头,却没再答话,只是安静的趴着,正午的阳光斜照在她赤金的毛上,金色火焰不停跳跃其间,“老树,从今日之后我又该无家可归了。”听得她呜咽之声,老树默然良久,“今日不知明日事,一切皆有缘法。”她抬头大怒,“去你的缘法,所以我这种灵力低微的小仙就该被欺压?就该被推入散灵池中痛死?就活该被所有人抛弃?”她起身,飞奔着朝无念山出口而去,“不用你们嫌弃我,我自己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