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推开许三郎,委屈的道,“阿慧,你不是说除了你和济儿还有月娘,谁都不能抱我的吗?怎么这个胡子抱我,你也不说他。”。

许三郎赶紧道,“四郎,我是你三兄啊!四郎,你不认得我了吗?”。

“阿爹,阿爹,你怎么啦?阿爹你别吓我啊!”,霍香梅跟小七连忙扶着霍老爹。

刚刚霍老爹看到那汉子的时候,只是觉得很熟悉,可是并不是他要找的霍小弟,再听见许三郎喊那汉子四弟的时候,还有甚么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霍小弟。一时间霍老爹受不了这个现实,就晕了过去。

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的,把霍老爹放平躺在大堂的炕上,霍香梅狠狠的掐着霍老爹的人中。

好一会,霍老爹才醒过来。开始的时候,眼睛似乎是没有焦距的看着众人,慢慢的回过神来,着急的要起来,“大娘子,就要发大水了,你得赶紧去把娃叫醒。咱们得逃到后山去,那儿高。否则就完了。也不知三郎甚么时候才会从西域回来,这家里没有个壮力真的不行。阿爹老咯,不中用了……”。

霍香梅的眼泪就往外喷了,抹了一把道,“阿爹,大水已经退了,三郎也回来了,以后都不去西域了。家里好着呢,你别担心,你先睡一会,等会醒来就好了。”。

霍老爹的眼皮子已经打架了,“那阿爹就睡一会,一会就起来。你别担心……”。

等霍老爹真的睡过去之后,霍香梅冲出去,蹲在墙角处,就嚎嚎的大哭了起来。阿爹现在的呆症是越来越严重了,以前只是不记得前一刻发生的事,现在则是忘记了后面十几年的了。

许三郎看了眼小七,让他先去看他阿娘。霍老爹的病等会回长安真的得马上去找疾医看了。

许三郎知道许四郎是不认得自己了,只好把事件跟他的妇子阿慧娘子和孩子说,“你们阿爹并不是霍晓明,他本名叫许继祖,排行老四。前面包括我在内,还有三个大兄,分别是许伯光、许仲宗、许叔耀。我行三,你们以后叫我三伯。当年战乱兴起,四弟说要去投军,后来就一直没有听到消息了。这些年家里也搬到了新的地方,离原来的村子坐牛车也得十几天的距离,都没有回去过,现在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了。倒是不知道你们怎么叫他霍晓明的。霍晓明是我的妻弟,我丈人找了他十几年了。现在发现认错人了,他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了。”。

陈敬济和月娘面面相觑,本以为相认的会是阿爹的阿爹,却没有想到是阿爹的阿兄。对于霍老爹他们是深表同情的,只是也不希望和阿娘分开,如果是阿爹的阿兄倒是好处理了。毕竟有些事,作为阿兄的是不大好管的。

阿慧娘子回屋子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保存得很好的木牌,摸了一下,递给许三郎道,“当初遇到阿明……我家的时候,他身上带着这块木牌子。可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叫甚么名字了,我们估计他是叫这个的,就干脆叫他霍晓明了。”。

自己汉子的名字叫霍晓明,阿慧娘子叫阿明叫了十几年了,一时间别人告诉她,你家汉子不是这个名字,她真的转变不过来,许继祖更加是不习惯的。

许三郎端详了一会这个木牌,他认得这个木牌,应该说是他认得这种木牌。已经退伍了的苏明和李庆都有这样的木牌,只要是军队里面待过的人,身上都带着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牌。也不知道霍晓明这个木牌怎么就到了许继祖的身上,要知道那会儿许三郎还没有娶霍香梅,那么霍晓明和许继祖又是怎样认识的?除了军中,再无其它的说法了吧,也不知道霍晓明现在还活着不。

许三郎直接道,“既然知道这是搞错了,还是叫回原来的名字比较好,咱们不能连祖宗给的姓,阿爹起的名字都给忘记了。”。

许三郎看了一眼许四郎,再对阿慧娘子他们说道。

阿慧娘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我们都称呼了那么多年了,估计需要一点时间来改变,希望阿兄不要介意。”。上面那么多年都没有长辈,现在突然蹦出三个阿兄阿嫂的。阿慧娘子表示她真的不适应。

之后无论许三郎怎么哄,许四郎都不肯喊他一声三兄。阿慧娘子和陈敬济他们都尴尬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兄弟在耍猴一样的你追我赶的。

许四郎见许三郎逼得紧了,干脆跑到阿慧娘子身后,“阿慧,这个人好讨厌……”。

阿慧娘子不知道该说甚么,就朝许三郎呵呵的笑了两声。

许三郎摆摆手,道,“你们别觉得不好意思,我家这个四弟人都变成现在这样了,内里的性子还是没改变多少。以前因为我个子没他高,他懂事之后就再也没叫过我一声三兄,现在还是不肯叫。”。

阿慧娘子娘三个只能继续的呵呵了,这让他们该怎么接话。

许三郎想到了一件事,“刚刚倒是把我们特意给外甥准备的见面礼给忘了,现在虽然不是外甥是侄儿了,也不能漏掉的。”。

小二赶紧把带过来的见面礼给送上,给陈敬济的其实就是一套笔墨纸砚,给月娘的是一本针法的简笔。这简笔还是大晋朝的新鲜事物,以前有没有不知道,反正没有流传出来。还是大王说很多东西如果不用纸笔记录下来,那么将来很可能会流失在这个世界上,那样太可惜了。市面上才慢慢的多了这些东西。

陈敬济和月娘赶紧起立接过小二递过去的东西,弯腰向许三郎和小二行礼致谢。

阿慧娘子赶紧回屋翻箱倒柜的把当年收留许四郎时留下的那一荷包里面的宝石拿出来,分别送给小二和小七一颗。

小七倒好,还是孩子心性。长辈给的,他就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去。而小二就有点尴尬了,毕竟他都快要做阿爹了,他致目示意许三郎。

许三郎没有想到阿慧娘子手中居然有这样的好货色,就许三郎多年做掮客的经验见过的东西,都觉得那个成色是很不错的了,“弟妹,这?”。

阿慧娘子道,“阿兄,别介意,这个是四郎的东西。当初我们一家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带着这些了。就当做是他给自家侄子的见面礼。”。

许三郎想了想,让小二收下,“我们过来之前,听小二说四郎做了你家赘婿?”。

阿慧娘子有点尴尬,但是还是得表明立场的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许三郎说一边,免得以后难以相处,“事情就是这样的了,因为我家姓陈,所以济儿和月娘都是跟着我姓陈的。”。

如果许四郎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了人家赘婿,许三郎那就不是一顿打好说的事了。想想许二郎只是认了那个掌事做契爹,许大郎都去信训斥了,更加别说这做赘婿的事了。所生的孩子都是跟别人姓的,那就是说在你这一支的族谱上都是断了根的了。

可是许四郎变成这样,如果不是有阿慧娘子一家的收留,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所以许三郎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想了想对阿慧娘子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初你们招四郎入赘也是有为了传承家族血脉的原因。按理说,我也不应该对你一个妇子说这样的话,但是我现在还是想问问,你们能否再生一个小儿,让他跟我们姓许。这样,我们也算得上对得起死去的阿爹阿娘。”。

阿慧娘子有点尴尬的说,“生了济儿和月娘之后,我就一直没怀上。所以……”。

能问出刚才的话,许三郎就已经觉得该脸红了,哪有一个大伯这样问弟妹的。只是关乎祖宗传承的大事,马虎不得的,“那能否在济儿成亲后所生的儿子中挑一个姓许呢?你们能收养四郎,让他活下来,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们,只是招婿那你们也没有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吧?”,不得不说,许三郎后面的那句话就带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了。

陈敬济站出来维护自家阿娘,道,“三伯,这件事我可以做主答应下来。我的第二个儿子,让他姓许罢了。只是希望我阿爹和阿娘的生活不被打扰,本来是怎样的,那现在依然也是怎样的。虽然认亲了,但是也不希望有过多的改变,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状态。虽然说我阿爹是赘婿子,可是我们全家都没有看不起他,对他不好的,反而因为他的特殊,处处都照顾着他来。这一点三伯你尽管放心,不管你们有没有出现,都是不会改变的。”。

阿慧娘子听得热泪盈眶,当初阿娘不在了,她是硬撑着照顾好家里的内务的。现在儿子长大了,能护着她了,这就够了。

对于陈敬济能站出来维护自家阿娘,许三郎是非常的赞赏的,至少将来他能扛起一头家来,“既然如此,我也就暂时放心了。这亲认了,那就该多走动走动才行,否则只会越来越疏。常言道,‘一代亲,二代了,三代了了’,如果不多走动,就完了。济儿你是秀才,你这二兄是举人,还有几个阿兄也是秀才举人的。你们都是读人,倒是可以多通通信,以后做官了,在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的。”。

听说三伯家的几个儿子不是秀才就是举人,陈敬济肃然起敬,朝小二拱手做礼。他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商人打扮的阿兄居然也是个举人,这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