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狗他们所用的这条船,是长衫的遗产。

而实际上,这条船原来的主人是一个鬼佬,那个鬼佬之前用这条船参加北大西洋竞渡赛,拿了不少冠军。

直到他们遇上一次超大的海上风暴,整条船上没一个人活下来,这艘船便被拖到港岛出售,用来支付抚恤金。

原先这艘船的船名叫做“惊叹雅典娜”,长衫也是这样跟着叫的。

直到海狗接手的时候,觉得这名字太拗口,加上又有两任船主都在船上丧命,所以为了图吉利,将它改叫成了“黑寡妇号”。

这船虽说不大,可是也有近十米长,前面窄后面细,不高的船舱分作上下三层。

最上面的是船长室。

说是船长室,其实就是在船头有个舵盘,加了个遮顶的雨蓬,有两把挤得满满当当的椅子而已。

在船长室后头的则是船舱,前半部份是睡觉的地方,后半部分则留给了硕大的蒸汽机。

将几张散发着霉味的床褥铺在潮湿的木板上,船舱便可以容纳几人睡觉。

尹秀和刘半仙挤在一角手搭着手,头抵着头。

马小玉则睡在另一边,用一个软一些的包袱当枕头。

任七用不到床铺,因为他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几乎都保持着双腿盘坐的姿势,所以不占什么空间。

其实很多时候,也没人能确定他是否是在睡觉。

床褥晚上铺在木板上,白天则要收起来,因为船舱里边除了睡觉,还要用来走动,吃饭,偶尔大汗淋漓的水手还要捧着一堆工具跑来跑去。

船舱的第二层,则是水手们睡觉的地方。

马小玉进去参观过,里头浓郁的汗味以及各种食物发酵,还有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加重了她晕船的症状。

看着那狭窄,阴暗,逼仄的空间,马小玉曾惊讶地问道:“这个地方能睡得下十个人?”

尹秀则不以为意,“十个人肯定塞不进去的,但这里是十个水手。”

最下层的船舱,放着的则是煤炭,机械配件以及各种航行所需的生活物资。

要不是刘半仙出大价钱包下了船,这里还要匀出一半的空间用来装各种各样的违禁品。

就是这样一艘船,如今成了众人这漫长旅途上的唯一依仗。

直到太阳晒到脸上的时候,尹秀才终于睁开眼皮,头晕目眩。

昨晚的海浪有些大,他硬生生枕在木板上,几乎把脑浆都摇匀了。

而马小玉那头,似乎已习惯了这种颠簸,反而这时候还在睡觉,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些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尹秀正想凑近一些看她有没有流口水,余光却瞥到了正在一边默默啃着薄饼的任七。

“哎呀!”

尹秀一拍额头,“我说过了,你守前半夜,最难熬,最想睡觉的后半夜由我来守的!你没叫我,独自守了一整夜,这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吗!?”

任七淡淡看他一眼,“我叫了,但你没醒。”

尹秀脸上一红,“你怎么叫的?”

“这样,”任七眼睛转动,视线在尹秀身上画了两个圈,“这样叫的。”

“哦。”

尹秀连装出来的愧疚都没了,冲他摆摆手,“没事,不怪你,你吃饭吧。”

他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醒过来的刘半仙又冲他招手,眉宇之间似乎忧心忡忡。

“怎么了,刘半仙?”

“尹哥仔,我给你算了一卦。”

刘半仙张开手指,掌心上正躺着五个铜钱,“大凶啊,今天你可能会遇上些麻烦。”

尹秀叹了口气,“刘半仙,要不你以后别帮我起卦了吧?”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

尹秀颇为无奈,“因为你每次帮我算卦,我不是有血光之灾,便是大凶,在你这里我似乎永远出不来好卦,别说走路上捡到钱了,就是【今日无事】这种普普通通的卦象都没有!

难道我的时运,真的这样低!?”

听他这样说,刘半仙也长叹一声,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尹秀的肩膀。

“尹哥仔,有些人天生就是时运低,没办法的。或许等回去我可以帮你摆个风水阵,看看避开,消解一些霉运。”

“多谢,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尹秀已经死心,只是问道:“算得出来是什么吗?”

“刀兵加身。”刘半仙扶了扶墨镜。

“哦,就是打架嘛。”